幻月果然沒有再來回話,隻是家丁們奔走中總是怯怯私語,府門外跪著個女人,一直跪著,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日頭下去了,她仍舊沒有離開的意思,月亮漸漸上來了,她還是那樣跪著,我是個心軟的人,雖然他丈夫負我傷我,但她到底不曾對我做過任何錯事,這一切不該由她一個弱女子承擔。
“幻月,幻月!”我焦躁的喊著她,心裡煩躁的緊,“乾什麼去了?!”我對著正慌張跑進來的幻月發著脾氣。
“小的方才聽見就進來了呀。”幻月有些委屈。
“她還在外麵跪著麼?”我也不理會她,隻是語氣有些柔和的道。
“是啊,還在。她說了定要見到小姐不可。”
“去告訴她,讓她回去吧,即使跪死在外麵我也是不會見她的。省些力氣去看望她的男人才是正經。讓小林子想法子打發了她。”我有些厭煩的道。
“是小姐,我這就去辦。”
看著幻月轉身離去的背影,麵色漸漸緩和了下來,何故對幻月發脾氣呢,隻是這個齊少奶奶太咄咄逼人了,這一跪不起讓我心裡十分煩悶。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已然是戍時了,幻月在門外徘徊著,和彆人小聲嘀咕著,卻不見她進來,我更加煩悶了道:“幻月,在外麵磨磨蹭蹭什麼呢,進來說話。”
“是”幻月應聲,綿綿地走了進來,似有愁態。
“又怎麼了?”我看了看她道。
“回小姐,那個齊少夫人說什麼也不肯走,說是今日見不到小姐便要一直跪到明日,明日見不到便要一直跪下去。奴婢讓小林子打發了幾個人去拉她起來,奈何她就是不肯走,說,說……”她支支吾吾地道。
“說什麼?”我更加不耐煩了。
“說如果小姐不肯見她,就隻管讓小廝們打死她後抬走她,否則她定然不會走的。”幻月看上去已經開始心疼這位跪了多時的齊家少夫人了。
我心裡其實也萬分的不忍,正因如此才越加煩躁,本想打發了算了,但是如今她這樣倔犟,反而讓我騎虎難下了,“她這樣鬨事可有人回稟王爺王妃嗎?”
“回了,王爺也說早早打發走,但知道她不肯後隻道不許傷她。而王妃卻不曾理會隻道是小姐的事情讓您看著辦就好。”幻月說完低下頭,甚至不敢看向我。
“她這樣跪在門外,往來的百姓看著都在私下胡亂揣測,小姐何不讓她進來見上一麵呢。”幻月接著小聲的念叨著。
“她既然喜歡跪著就讓她跪好了,再不許去看她,也不必理她,我們隻管做我們自己的事情。”我冷冷地道。
在侍女的服侍下,我早早地寬衣睡下了,青紗的帳子裡,我輾轉反側,潔白的手肘置於錦被之上,看著手臂上一條淺淺的痕跡,想到了那個在司樂良宵的夜晚,死亡邊上的我兩次得到齊清遠的救命之恩,可以說是他給了我第二次生的機會,否則有可能我早就在墜下高台的一瞬間一命嗚呼了,哪有如今這種種的事端呢。這手臂若不是他悉心照料也許早就潰爛廢掉了。縱然他負了我,但他曾經到底有恩於我。
想著想著我發現自己在為他尋找借口,心裡更煩悶了,暗暗責怪自己的懦弱,敲了一下自己的頭。枕著決明子的繡花枕頭睡過去了。但隻是半個時辰我便又醒過來了,心底到底不安生,隨即大聲的喚道:“來人啊。”
“是。”外屋歇著的是莫影,她披著衣衫散著頭發進來了。
“去看看,齊少奶奶還在不在府門外。”隔著紗帳我柔柔地對莫影道。
她得令去探究竟,很快就回來了道:“小姐,她還在外麵跪著。”
“知道了。”我重重地翻了個身再不出聲,這個齊少夫人還真是執著的很。
就這樣時光緩緩地流過,這一晚,她跪在外麵經受風霜,而我的心裡也不好受,到底是因我而起,雖然打定主意要將負我之人搬到,但我從未想過傷害這個無辜且賢惠的女人,儘管我對她的丈夫曾經那樣愛過如今這樣恨著。
第二天一早,聽說她還跪在外麵,亦無心飲食,隻是胡亂的喝了些粥,早早地去給靖王爺及王妃請安,靖王爺到底不曾多說什麼,請安出來突然見小林子慌慌張張地朝我跑來。
“什麼事?像丟了魂似的。”我嗔怪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