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嬪一直病重,皇上雖然也有惻隱之心,但最終也拗不過時局所迫,最終選定了由沛淳作為和親之人,遠嫁巴布郎,由皓哲作為賜婚使臣,親自送沛淳前往巴布郎和親。
皇上主意打定了,嵐嬪身子不好,便叫淑妃與皇貴妃一同操辦沛淳和親之事,嫁妝自然是豐厚非凡,皇上還賜了沛淳固倫公主的爵位,並晉封嵐嬪為妃子,也算是為了彌補對嵐嬪母女的虧欠了。
雖然沛淳一直不得皇上與太後的喜愛,但畢竟是自己的骨肉,豈有不心疼的呢?自從皇上下了和親的聖旨,便終日在仁壽殿裡不出來。
“皇上。”我輕聲在殿外喚著他,然後悄然推開大殿的門,吱呀呀一聲響徹大殿,他端坐在龍椅之上,神色抑鬱,看著也是飽嘗了心疼的滋味,為人父與為人母愛子之心皆是一樣的,但那又如何呢?他是天子,注定了要為大金犧牲,即便是自己的公主也必須為了大金的安定做出她的犧牲。
“嵐嬪好些了嗎?”皇上沙啞的聲音問著我,大殿裡昏昏沉沉的,因為窗戶都是關閉的,皇上叫人放下了簾子,這是皇上心煩之時最喜歡的環境,他總是喜歡掩著簾子,封閉自己與外界一切的光亮。
“嵐嬪病重,太醫在救治了,隻是不見好轉。”我淡淡的道“皇上一整日沒有用茶了,喝一口茶潤潤嗓子吧。”我將茶水端到他的麵前,然後退到下手坐下。
他苦苦的道:“朕真是沒用,連自己的女兒也不能保護,可憐她才七歲,便要踏上和親之路,遠走他鄉,不知道她會不會恨朕。”
我沉默不語,因為我實在不讚同這麼親事,亦是同情嵐嬪與沛淳,我不能昧著良心稱讚皇上的決定,隻是淡淡的笑著道“皇上不要多想了,和親之事已然定下了,便不能更改了,皇上還是多去看望公主吧,來日若要再見,隻怕隔著千山萬水也不得見了。”我也掉了眼淚,可憐沛淳小小年紀。
“是啊。”皇上沉默了,他的眼神與父親當年送我至司樂塾前依依不舍,滿懷心痛的眼神一樣,他沉痛,卻又毫無辦法,這大抵便是帝王的偉大,明明不願,卻又無法,隻因為肩上不隻是有阿瑪的責任,還承載了太多太多的責任。
嵐嬪得知沛淳和親之事定下了,一口血噴了出來,她死死的拉著沛淳,而後昏厥過去。太後也是可憐沛淳年幼,挑選了自己宮裡的丫頭隨她遠赴巴布郎,又親自探望了嵐嬪的病,囑咐她好好養著,又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大抵是說沛淳和親是大金的榮耀,亦是她們母女的榮耀,尊貴無比,往後她便是嵐妃了,榮華富貴,享用不儘。
隻是嵐嬪心結一時怕是不能解開,還是終日抑鬱,在自己宮裡以淚洗麵,沛淳似乎也知道自己將離開生母,終日也是哭泣不止。
淑妃也日日紅腫了眼睛,這一日我與她相見,她唉聲歎氣,巴巴的望著外麵出神,飛蘭還是無憂無慮的在院子裡與宮人做遊戲,“淑妃姐姐好端端的歎氣做什麼?這幾日,我瞧著姐姐臉色不好,似乎多了許多愁容,可是公主和親的事情煩擾姐姐了?亦或是辦的不順利嗎?”我問著,她卻回過神,仍舊低著眼簾,還是一聲歎氣。
“也不是第一次操持和親之事了,宮裡成婚之事見也見多了,哪裡就能煩擾到我呢?何況皇上說了沛淳和親是大事,按照固倫公主的儀製辦理,宮裡宮外都儘心操持,自然不需要我分什麼心思了。再者,芙蓉館的那一位,事事都要過問,辦事的人都去她那裡回話,領命。我這裡你幾時見過人來呢?所幸,本宮也樂得自在偷懶呢。”她負氣是的丟開了手帕,倚在榻上的靠枕上,沒好氣的退下指尖的護甲,摔在炕桌上。
“既然不曾煩擾姐姐,那姐姐又是為了什麼事情這樣愁苦呢?終日唉聲歎氣的,還紅腫了眼睛,像是哭過了一樣,飛蘭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姐姐不高興,反而做出這許多愁態來,叫飛蘭學著去,以後也成姐姐這樣怨婦的樣子了。”說我我咯咯地笑了。
“你不知道,”淑妃歎息一聲對我道“本宮心裡煩的很,看著沛淳與嵐嬪終日以淚洗麵,母女倆哭成一片,又想著沛淳這麼年紀就要遠嫁他方,且對方是可以做自己阿瑪的傻子,本宮的心裡真真不是滋味。嵐嬪素日雖然依附皇貴妃,算起來也是與咱們為敵的,隻是沛淳那孩子也算是本宮看著長大的,想到她的出路,心裡怎能不酸澀呢?由人度己,本宮的飛蘭往後的前程還不知道什麼樣呢,你叫本宮如何不愁悶呢。”
“是啊。”我點頭,到底人心均是一樣的,誰又不可憐沛淳母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