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細看，能夠看見，那雙狹長的丹鳳眼之中，幾道紅色血絲在那漆黑的眼瞳之中分外的明顯。
小桃花剛剛才被他哄騙走。他這才有了一個片刻的安寧。
看著那寧靜的碧綠湖水，赫連衡這才緩緩將自己的心平靜下來。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之中。
是時候應該回去了。總該是要讓赫連狂付出慘痛的代價，讓他知道，自己絕不是任人窄割的小綿羊才是。
隻是，杜素兮那個為所欲為的女人，該怎麼辦才好？
也罷也罷，若是她真的想要下山，那他便帶她下山又如何？他便不信，他會護衛不了杜素兮的安全。
正想的入神，身後卻傳來一聲輕喚。“赫連衡。”
是杜素兮的聲音，她怎麼會來這裡？赫連衡轉身，看著隻穿著意見單衣就跑出來的杜素兮，眉頭皺了皺，嘴角卻掛上一抹調笑之意。
“怎麼，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所以決定來色誘我麼？”
“你！”杜素兮橫眉等著赫連衡，被赫連衡這樣的態度激的氣不打一出來，冷哼道。
“我不過是來看看你，沒彆的意思。”
赫連衡挑了挑眉，依舊一副風流公子模樣的看著杜素兮，笑道。“噢？是麼？我以為你是感激我對你的救命恩人，無以為報，所以決定以身相許的，若是這樣，嗯，我勉強可以接受。”
杜素兮咬了咬牙，強讓自己忍下這口氣，勉強微笑著開口道。
“我確實是來跟你道謝的，隻是，我覺得，報恩不隻是一種方式，來日方長，或許以後我會有救你的一日。”
赫連衡聽著這極其自信的話，露出一絲輕笑，不以為意的點頭。
“是麼？那我拭目以待。”
杜素兮看著赫連衡那絲毫不在意的表情，心知赫連衡不信，也不多做解釋，看著赫連衡開口道。“我要下山。”
“後日我就帶你下山。”
赫連衡說罷，便轉過身，身子斜斜的倚靠著欄柱，看著湖水，幾尾金魚在其中遊來遊去，分外的優哉遊哉，像是忽然來了興致，赫連衡乾脆坐下來。拿過一旁放置的魚食，悠閒地喂起魚來。絲毫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後還站了一個人一般。
被這樣的無視，杜素兮悄悄的握緊拳頭，心中想著雙魚老人說的話，頓時氣消了許多，一股愧疚之感彌漫胸腔，杜素兮抬起頭，看著那抹高大的背影，誠懇的開口。
“赫連衡，謝謝你救我，和我的孩子，若有機會，我一定會還給你，若你有危難之日，我必定萬死不辭！”
那喂魚的動作頓時頓了頓，片刻又繼續漫不經心的拿起魚食，有一搭沒一搭的朝湖水丟著，看著那幾條大金魚競相搶食的模樣，赫連衡懶洋洋的聲音隨即傳來。
“不需要，因為我不會有那麼一日，倒是你，小心些自己，彆輕易丟了性命，我不喜歡自己撿回來的東西被彆人偷走了，你是我撿回來的，除了我，誰都不可以偷走。”
“……”
從杜素兮的這個角度之中看，正好能夠看到赫連衡的一邊側臉，菱角分明。麵如拂曉之月，眼若璀璨星辰，與赫連狂長得有幾分相似，給人的感覺卻又是天差地彆。
若要比較，也似差距如十萬八千裡一般。
一個如同世上最鋒芒的寶劍。冰冷，無情，狠辣，果斷。
一個如同世上最明亮的明月。內冷心熱，情意綿綿。單純高傲。
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裡的孩子。杜素兮心情奇跡般的平和了下來。
“謝謝你。救了我的孩子，若不是你阻止我，恐怕我早就將它打掉了。”
赫連衡偏過身子，打量了杜素兮一眼，眉眼微挑，有幾分紈絝公子的感覺。
“怎麼？女人都是喜歡沒事變卦的麼？一會說要打胎，一會又要救孩子？”說罷，還不等杜素兮回答，赫連衡又朝著身旁努努嘴。招呼道。
“來，坐過來說說，也算是給我解解悶。”
杜素兮看著赫連衡故作凶惡的模樣，強忍著笑，老老實實的走過去，坐在赫連衡的身旁，心道。這赫連衡，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
赫連衡打量杜素兮一眼，利落的脫下黑色外袍。隨意丟在杜素兮身上，看著天空，狀若漫不經心的開口。
“這天太熱，幫我拿好。”杜素兮一怔，看著自己懷中的衣袍，看了看周圍，心道這裡近水，又是初夏時節，哪裡會熱？真是有病，笑了笑，杜素兮老老實實的抱好，卻不曾想赫連衡不耐煩的聲音又鑽入耳朵裡。
“算了算了，我這是天蠶絲的袍子，被你這樣弄會弄皺了，便宜你了！借給你穿，彆弄臟了。”
杜素兮一怔，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著正抬頭看著天的赫連衡，勾了勾唇，心裡哪裡不明白赫連衡的意思，也不說破，隻是衝著赫連衡輕聲道了一句謝謝。
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氣氛卻變得十分融洽起來。
“我覺得，魚應該吃不了那麼多的。”看著赫連衡大把大把的撒著魚食，杜素兮終於忍不住的抬頭提醒道。不期然間，竟然鄙見赫連衡臉上薄薄的紅暈。
他，這是害羞了？
杜素兮怔了怔，有些沒反應過來。
赫連衡看著杜素兮目光一直轉也不轉的盯著自己，不免有些心虛，吞咽了一口口水，故作凶狠的開口冷哼道。
“看什麼看？沒看過男人麼？難道我對你好一點點就會讓你愛上我麼？”
“……”一句話讓杜素兮的理智差點就冷靜不下來。強撐起一抹笑意。杜素兮看著赫連衡。微微笑道。
“殿下想多了。民女隻是看見殿下有些疲倦而已，想來是該休息了吧。”
“你管不著，我問你，你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誰的？他給了你什麼東西讓你跟他……跟他……”那兩個字赫連衡有些說不出口，隻能冷哼一聲，彆過臉去，看著右手旁那碧清的湖水臨岸之景。更是感覺自己的雙頰微微有些發燙。
杜素兮沒想到赫連衡竟然問出這個問題。沉默許久，閉上眼睛，心道自己這般一直拖著也不是個事，總歸該要有個解釋的。
睜開眼睛，杜素兮露出一抹苦笑，看向赫連衡。語氣平平淡淡，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殿下，孩子的父親已經死了。所以孩子不會有父親。”
“你說真的？”赫連衡轉過身來看著杜素兮，卻得來杜素兮肯定的答複。
赫連衡盯著杜素兮許久。
“我在京城之中有一處彆院，環境尚可，算我晦氣，給你了。”
杜素兮嘴角泛起一絲笑意。福了一禮。“多謝殿下。”
“先說清楚，我不是給你的，我是給肚子裡的小寶寶的，算是我積陰德了！”
依舊是那漫不經心的聲音，卻分明充滿了關心。杜素兮笑笑，依舊不戳破。心中暗暗的下了一個決定。
“殿下若是有問鼎九五之心，民女願效犬馬之勞。”
此話一出，赫連衡那漫不經心的表情頓時收了起來，詫異的瞪著杜素兮，厲聲問道。
“杜素兮，你可知你自己在說些什麼！”
杜素兮回以淺淺一笑。“民女是說，願意助殿下一臂之力。”
赫連衡四處打量一眼，見著左右無人，這才雙目灼灼的盯著杜素兮，聲音更是冷厲。
“誰告訴過你，我要爭奪皇位的？”
杜素兮笑的越發美豔。
“三殿下此時不是要爭，而是被逼無奈。”
“什麼意思？”
“七殿下野心勃勃，問鼎之心人儘皆知，就算殿下沒有逐鹿之心，但七殿下暗中派人給殿下下毒，殿下雖然僥幸逃脫，但雙方已經撕破了臉皮，隻有魚死網破，爭上一爭。”
杜素兮說罷，抬起眸子，看著赫連衡那緊皺的眉眼。向前走上一步。語氣緩了緩。
“難道三殿下真的天真的覺得，若是七殿下能夠有幸坐上皇位，會放過三殿下不成？所以這個皇位，三殿下，不爭，也要爭！”
“……”赫連衡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詫異地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女人。
眼前這個女人，不過才剛剛及笄，竟然一語道破了他的心思。
時局確實如同這般，就算是不爭，也隻能爭一把。時移世易，赫連狂已經將他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萬萬不能讓赫連狂坐上那個位置！
這皇位，誰都可以做！唯獨赫連狂，萬萬不行。
隻是，眼前這個女人，怎麼會知道這個？赫連衡眼中閃過一絲狐疑，眯起眼睛打量著杜素兮，微微皺眉問道。
“你一個婦道人家，如何知道這些的？”
杜素兮笑了笑。“我猜的，不過有一件事情你或許不知道，我是陌上香坊的幕後老板。”
轟隆。猶如一道驚雷一般。赫連衡呆愣的注視著麵前自信滿滿的女孩。
陌上香坊，那是何其神秘的存在，就連他的人都沒有辦法完全調查清楚陌上香坊的底細，更是在京城諸多大勢力壓迫之下依舊屹立不倒。這本身就證明了陌上香坊的實力，世上也無一人得知，陌上香坊的幕後到底是誰。可是眼前的女人卻說，陌上香坊，是她的。
看著赫連衡怔怔的不敢置信的眼神。杜素兮清淺一笑，認真的回應道。
“我可沒有騙你。”
赫連衡沒有說話，隻是直愣愣的看著杜素兮，他忽然發覺，一直以來，自己似乎都小看了眼前這個女人了，一直以為，這個女人不過是一個略微有些強勢，有些特彆的女人，沒想到，她的眼光謀略，條理分析，絲毫不輸於熱血男兒！
或許，她真的能夠助自己一臂之力。不隻是說說而已。
赫連衡這一刻，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