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夏隻覺得身上的力氣越來越小,雙眼越來越迷離,她掙紮著欲站起來身上卻沒有半點力氣,不但沒有站起,反而緊緊的靠在了沈逸楓的身上。
沈逸楓單手摟著她,一雙眸子裡看不見喜怒,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藥性上湧,明夏再也支撐不住,雙眸一合便暈了過去。
沈逸楓低頭看了明夏一眼,原本嘻皮笑臉痞痞的樣子在她暈過去之後徹底恢複了以往的清冷,那又鳳眸裡的狠絕泛起千層寒冰,冷的怕人。
楚風站在他的身側道:“世子,狗急了會跳牆,依著沈笑儒的性子,此時身陷絕境,心裡又甚是在乎喬七小姐,隻怕會做出出格的舉動,我們不得不防。”
“我就是想看看他能有什麼出格的舉動。”沈逸楓的眼睛微微眯起來道:“我想看看他有淩州經營了這麼多年,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又藏在哪裡,今日我要將淩州所有的隱患連根拔起,將這個滿是狼子野心的人的眼睛徹底趕出淩州!”
楚風微微一呆後道:“世子,你這樣做似乎也太過冒險了些。”
“其實一點都不冒險。”沈逸楓淡淡的道:“我也一直很好奇這個醜女在他的心裡到底有多重要。”
楚風不語,卻已按沈逸楓的意思吩咐了下去,沈笑儒不動則好,一動就會陷入萬劫不覆的境地。
夜色深沉,臨水的淩州已被籠上層層霧氣,有些飄乎也有些的清冷。
夜寂靜無聲,蟲鳴不知何時也停了下來,熒火蟲的翅膀沾上了露水墜入草叢之中,隻露出星星點點的光茫,讓這個夜顯得愈發的深沉。
而劫後餘生的淩州百姓比起往年已敏感了不少,被戰火洗禮後的他們已感受到了些許異樣,睡在半夜裡也被怪異的氣氛驚醒,這份寂靜和去年冬天的屠城的那一夜甚是相似,就連空氣中的氣氛也極為相似。隻是去年的他們選擇的是等待,而今年的他們則是選擇將武器準備好,一旦有任何異動,就和城中的軍隊彙合,絕不能再被人欺負和傷害。
天亮前最黑的那一刻降臨,天空中卻突然炸開了一朵絢麗的煙花,那朵煙花極大,將半個城都照亮了,刹那間,城中心處的遼南王裡前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幾百個身著夜行衣的大漢衝進了遼南王府,守門的侍衛被他們砍死。
隻是他們才一進到院子裡,那扇被衝開的大門便被關了起來,四周也亮起了明晃晃的火把,院子四周的閣樓上一排排都是人,每個人的手裡都拿了一把極大的弓箭,弓已拉的如同滿月。
“放!”低沉的男音傳來,刺耳的破空聲在午夜裡響起,如同閻羅王催命的鬼符。
身穿夜行衣的漢子們大驚,為首的一人道:“我們中了敵人的圈套,計劃改變,快些離開這裡!”他四處尋找突破口,意圖尋到離開的路,沒料到那院子裡所有的門全是純鐵所製,在裡麵一反鎖,外麵這些人就是把自己撞成肉末也撞不開那一扇扇沉重的門。
原本遼南王府自從上次被鐘雲山一把火燒了之後,在建造的時候就頗花了些心思,這一次王府裡並沒有布下五行機關,卻用了鑄鐵防守,原打算若是有人再放火燒王府,便來一個個甕中捉鱉,將放火的人自尋死路,沒料到此時卻起了這樣的做用。
黑衣人首領的的話音一落,身邊已響起了悲慘的叫聲,他扭頭一看,身邊的朋友已有半數倒在了血泊中。
沈浩軒兩眼一眯,冷著聲道:“準備!”
伴隨著他話音的是身邊那弓拔弩張的聲音,弓刹那間再次被拉的如同滿月,“放!”字一出,又是一片慘叫,伴隨著慘叫聲的是鮮血和屍體。
如此幾個回合,那些黑衣人儘數死在院子,沒有一個人生還。
遼南王府裡的慘烈的撕破殺聲徹底將那片詭異的寂靜打破,城中的百姓不知道來了多少敵人,擔心和去年冬天的事情一樣,各家各戶都將一應武器準備了。年青的壯丁更是朝軍營的方向奔去,軍營的大門卻緊閉,為首的軍官對眾百姓道:“今夜隻有一小股賊人入城,從家不用擔心,我們應付的來,都回去睡覺吧!”
軍官見眾百姓不願離開,便又道:“王爺和世子英明神武,料敵於千裡之外,早已命我們布下了天羅地網,賊人們根本就逃不出去的。王府裡的撕殺不過是賊人們自投羅網,所有進去的賊人不會有人能活著出來!”
眾百姓聽到軍官這麼一說,才稍稍放心,各自回了家。
而這邊的巨大動靜,卻將大烏山的眾匪驚動了,經過這大半年和軍隊的融合,昔日匪氣十足的土匪們已成了極優秀的軍人。雖然沈浩軒刻意封鎖了有關於明夏的消息,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明夏的他們終是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一番打聽後才知道明夏刺傷了世子,被遼南王關進了王府。
呼延春一聽說明夏被關,當下便欲去救她,若離將他攔住道:“大當家做事素來極有分寸,她刺傷世子隻怕是世子做下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而她本事極大,若是不願意被關,這普天之下還沒有人能關得住她。她既然甘願被關,一定有她的理由,我們現在是淩州的軍人,此時若是和眾人衝進王府,隻怕反而會把事情弄糟,不如再等等看,若是再等一段時間有其它的消息,再行動也不遲。”
呼延春和眾匪一聽有理,便都按兵不動,卻已暗中派人嚴密注視王府的動向。當這一日軍隊裡重大的調動時,若離便直覺要出事。這天夜裡異常的氣氛其實也早就將他們的驚動,一直沒有采取行動是因為沒有任何關於明夏的消息。
當淩州百姓退下之後,他們派出去打探的探子回來回報消息:“不好了,大當被世子抓了起來,我剛才親耳聽到世子說將賢王引到綠楓亭之後,就殺了她!”其實他並沒有聽到西陵聰要殺明夏,而是見他將明夏迷暈之後整張臉殺氣騰騰。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探子都是在大烏山上打探消息的人,他們都極擅查顏觀色,習慣將事情說的誇大三分,再加上一關心明夏,直接就說成是攸關明夏的性命了。
眾匪一聽到這件事情,那還得了,若離不再勸呼延春,反而招呼大夥拿起武器準備營救明夏。若塵心細,在旁提醒道:“世子行事極為狠厲,此時對我們沒有多加防備,他若是真的要殺大當家的,隻怕會痛下殺手,我們這一去隻怕極為危險,大當家對我們有恩,可是她也曾說過要讓大家珍惜生命,她一直沒有給我們任何消息隻怕是擔心我們會有危險。所以我在這裡替大當家說一聲,怕死的、有牽掛的就都留在這裡吧!”
“我們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沒有大當家,我們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呼延春大聲道。
群匪也大聲道:“就是的,沒有大當家的我們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我們的命是她的,若真有危險就大家一起死!”
若離的眸子裡滿是晶亮的光茫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出發吧!”
沈笑儒在遠處見到王府的大門緊閉後,緊接著又聽到了慘烈的叫聲,就知道事情不妙,他原本想用聲動擊西的法子打斷沈逸楓的計劃,沒料到卻是他付出了慘痛的代從。
田震啞著聲道:“王爺,我們還是快些離開淩州吧,日後再想辦法去救王妃吧!”
沈笑儒輕輕搖了搖頭道:“這一次是我大意了,以前雖然知道沈逸楓極有將帥之才,常能料敵千裡,卻一直覺得他不過是徒有虛名,此時我卻知道我錯了。隻是這個錯卻是用寒州數百將士的鮮血換來,代價也太大了些!”
淩州和朝庭的那一戰,他是聽說過的。他一直認為,沈逸楓若是真有實力,就不可能讓鐘雲山有機可乘,所以今夜才會想到拚死一搏,沒料到沈逸楓終是比他預期的還要厲害幾分,不動聲色音居然已將他派到淩州的數百精銳消滅一空。
沈笑儒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那張溫和如玉的臉上染上了一層殺氣,卻依舊難以掩蓋他的出塵之姿。他一字一句的道:“我寒州將士的性命從來都不是白白犧牲的,今日裡發生在寒州將士身上的事情,終有一日會換到淩州人的身上!”
田震和田銘對視了一眼,這樣的王爺讓他們覺得有些陌生,隻是心裡的悲憤卻又終是難平,於是便將怨忿都轉移到明夏的身上,兩人均在心裡想,若不是因為她,又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若不是因為她,他們素不冷靜的王爺又豈會做出如此冒險的舉動?
田震想了想後道:“王爺,事已至此,我們還是先想辦法離開淩州吧!沈逸楓若是追來,隻怕危險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