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張元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日光還很強烈,生怕張元收到消息跑路,我們幾人分了三路前去老張家。老黃是個聰明人,挑了個近路。就在我們悠哉悠哉走到城外的茅草屋前,官差大哥還在百米開外跑來。
張元還是那日眼睛蒙著白布的模樣,隻是白布變臟了,又帶綠又帶黃的。他平靜地坐在院裡的木桌前,拐杖平放在桌上,麵前還有兩個冷掉了的饅頭。
日頭強烈,但風還是很大,他穿著單薄,蒼白又瘦弱,看起來怪可憐。
張元雖然看不見,但已經感覺到了有人在附近。隻看見他開了口,那聲音蒼老而有力:“來人可是譚縣令?”
他口中的譚縣令正從另一條偏僻的小路走出來,身後跟著兩個健碩的官兵,他累得氣喘籲籲,眼見劉少卿已經在門口了,卯足了勁賣力地跑來。
劉少卿那圓溜溜的眼睛透出不滿,苛責道:“你也太慢了吧。”
譚縣令露出一個滿懷歉意的笑:“林中險障多,才走得慢了些。”
“你還狡辯!”
我揷了個嘴:“譚縣令都一把年紀了,跑得慢不是很正常嗎?”
裡頭的張元吆喝了一聲:“是小羨嗎?”
我們幾個麵麵相覷,最終大家都看向了我,此時隻有我一個女子——我和小羨的共同點就是同為女子。
我小聲嘀咕著:“難不成他以為小羨還活著?這不合理呀?他之前不是一直待在畫舫裡嗎?”
老黃突然間抓著我的手,我不明所以,很是茫然地看著他,哪知他忽然使力,狠狠捏了我一把。“哎!”痛得我下意識地叫出來。
“小羨,真是你回來了?”張元喜出望外,雙手慌忙摸索著,手臂磕了幾次桌角才摸到拐杖。
老黃低聲催促著我:“快去。”
我會意,但仍無所適從。也許今天來的是阿宣的話,這種事情就不需要我上陣了。
我石更著頭皮邁出了腳步,一步一步地踱。
我回過頭,他們幾人還站在原地,老黃予我一個微笑,眼神堅定,有種送孩子上學堂的感覺。
我朝老黃比劃著,指了指張元,又指了指自己。
老黃淡淡笑著點頭。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和老黃眼神交接間,張元已經拐到了我的身前,他摸著我的手,又抬手來摸臉,我本能地很是抗拒。但想到一位失明的父親想要依靠觸覺在確認自己的孩子,於是就站定讓他去感知。他顫抖著聲音說:“那人還有點良心,將你還了回來。”
搞不清楚狀況地我隻得用一些萬能句式應付一下:“沒事了……沒事了。”
“餓不餓,我去給你做肉餅。”
“你坐下,我來。”
“那你去弄吧。”
我朝著門外的幾個人投去哀怨的眼神,使勁地晃著腦袋。
我張合著嘴,希望他們能讀懂我自創的唇語:“我不會做飯。”
他們交頭接耳一番,最終派出了一位會做飯的官差大哥上前助陣,他進屋搜尋了一番,也沒有找到什麼食材,最終還是拿了蔫掉的白菜和發了蟲的米出來煮個白菜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