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城,狂風驟雨,我走在淌水的路上,眼前身後皆是無人經過。有一瞬的光亮閃過,驚得我抓緊了雨傘,而後耳邊是轟隆雷聲。
天黑得緊,實在難以辨彆來路。
本想著出來搜尋些美食給師父帶回去,如今這境況,倒是要把自己變成凶手的下酒菜。
傳聞說,凶手一次隻取一雙腳,剛剛遇見的那個姑娘凶多吉少,而我哪怕迷路了應該也還是安全的。
明白自己不會被凶手盯上後淡定了些許,可心裡又開始擔憂了那個嬌俏的小姑娘。
四下無人的街,想找個人問路都不行,不識回去的路,索性就去尋找姑娘的下落。
預見的畫麵是在一個雨夜,不知是不是今天的這場雨。
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雨聲,街上的住戶都已經關了門窗,我所撐著的舊雨傘也開始滲水,風雨飄搖的黃昏,天色暗暗沉沉,渾身已濕透的我在風中瑟瑟發抖。
但因找不到回去客棧的路,就一直在瞎轉,走過一個個陌生又熟悉的街坊。
走得久了,路過的地方變多了,撞見危險場麵的時候我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一邊睜大眼睛確認,一邊又很害怕,怔在了原地。
眼前,蒙蒙大雨中,一個身披藍袍的男人拿著一把刀,對準了躺在他身i下的粉衣女子,女子的脖子被他死死掐住,艱難地在地上掙紮著。腦子在這時候已經變得空白,手腳卻分外靈活,我合上了傘,快跑著衝上去,將傘打在他頭上。
然而膽敢白日行凶的人都不是軟柿子,他一個翻身,那把彎刀在我眼前一劃,將傘生生砍成兩截。
所幸切口鋒利尖銳,還是可以當短槍,便抓著傘柄朝他刺去。
他身手敏捷,輕巧躲了過去,還一腳將我踢倒在地,手中的傘柄也滾到了一邊,而他提著刀朝我砍來……
本還想掙紮一下,來個同歸於儘的,無奈在這一刻與他來了個對視,恰巧看見了可怕的一幕。我本能地閉上眼,看到的是他倒在雨中的場麵,身上多處傷口流著鮮紅的血,尤其是他的手掌,被刺穿了一個大洞。
再睜眼時,他已經跪倒在我的身前了,剛剛還握著刀的手被截斷的傘柄刺穿,鮮血淋漓而下,被雨水一番衝刷。此時,站在他身後的是我多日不見的穆淵。穆淵拿著他的新兵器——一柄長劍架在藍袍男子的脖子上。
我看著及時出現的穆淵,比做了一個成為玉皇大帝還要不真實的夢。
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師父說得對,你果真變得很菜雞。”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藍袍男子蒙著臉,那一雙灰溜溜的眼直直盯著我,看得我心裡發毛,覺得這雨也更冷了。
好在他被穆淵拿劍架著,隻是沒想到,他忽然將頭一扭,順著長劍摩擦去……
穆淵見狀,及時拿開劍,然而那人意不在尋死,而是趁著我和穆淵慌神的片刻趁機逃走了。
意料之外的是,穆淵沒有過來扶我,轉身徑直走向了那個躺在水中的粉衣女子:“喂!彆裝死啦!快起來,地上冷。”
粉衣女子有了反應,手撐著地麵,迅速站起來,一跳就跳到穆淵身上纏住,笑得一臉燦爛:“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
我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心裡是比聽到楊玄燁說愛我一樣還要震驚,一時間竟然忘了站起來了。
本是打算著出來給師父尋些美食補藥讓他養養身子的,但他看到我們三個淋著雨回到客棧後,更加憂愁了,尤其是看到我感染風寒臥病在床後,頭發掉得比之前更多了。
我拖著病體,鬥膽問他:“假如,我和穆淵同時阻止了一個人的死亡,究竟是折他的壽還是折我的壽?”
師父捂著月匈口,一口氣沒喘上來。我私下想了想,這個問題對他來說有些殘忍,就好比我問他,究竟是左手重要還是右手重要?
想來應該是折我的壽,此時躺在床上的那個人是我而不是穆淵。
我自幼習武鍛煉,身子還是不錯的,隻是此時言語特彆艱難,呼吸不夠順暢,還經常伴隨著聲聲噴嚏,這尚且算好的。那個粉衣女子——穆淵說她叫宋清雅,宋清雅就沒我這麼頑強,她的身子骨弱得不行,睡一夜過後就頭腦熾熱,無法進食,氣若遊絲……
此時的她仿佛多說一句話就會西去,更無法從她口中得知“父母是誰”、“家在何方”這些信息。無奈,照顧她的擔子就落在了穆淵身上。
師父看到穆淵帶回來了一個身份不明且病懨懨的女子,愁得簡直是“渾欲不勝簪”。
秉承著關愛長輩的原則,我給歸玄師父端去了肉羹,用著我那粗啞的聲音好生安慰他一番:“你看,我們救的可是穆淵的未來老婆,有個嬌俏的姑娘願意跟穆淵,這下他不用打光棍了,這多好,未來兒媳都自己上門了。”
師父大拍桌椅:“你懂什麼!?你知道那姑娘是什麼人嗎?她現在病得這樣子,要是有個好歹,怎麼和人家父母交代?”
我默默聽著,沒有反駁。根據我對他多年的觀察了解,令他心憂的應該不止眼前這點事情。
“你是不是有些事情瞞著我?直接說吧。”我端詳著他的神色,繼續說,“說吧。我心大,受得了的。”
他抬頭看我,似乎有些意想不到。
過了半晌,他說:“跟你說了,你若是答應了,我覺得對不住你,你若是不答應……你也不太可能不答應。我很為難。”
預感事態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