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的悲哀,他明明是大紅花轎娶了她的,他明明已與她拜過了天地的,他明明已與她行了那洞房花燭夜之禮的。
可是,一切,還是如一張白紙般純潔無染。
這不是他的錯,她本就應該是他的。
她突然不想抵抗了,這是她欠著他的,欠過了這輩子,下輩子,或者下下輩子,她終究是要還了他的。
於是,所有的動作繼續向下蜿蜒,空氣的薄冷被火爐裡暖融融的炭火所掩去,她閉上眼睛,手背拂去淚意,把自己徹徹底底的交給了他,經過了這一個晨曦,他與她就隻能是陌路。
來吧,讓一切都如潮水般湧來再退去。
這是自然的規律,任誰也無法阻擋。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起,“小姐,你醒來了嗎?水離來看你了。”
暮蓮澈寫滿了欲的渴望的眸子在片刻間就褪去了那層氤氳了的迷朦,他猛的驚醒,當他看到他身下的芸若眸角那淡淡的還未乾的淚痕時,當他看到她的衣裳不整時,他才知道自己喪失的理智居然差一點就……
他倉皇後退,身子抵在屋子裡的方桌前,望著芸若時,眸中都是歉然,“夕兒,對不起。”
她一抓被子,迅速蓋住了自己的身子,他此時還是自己的夫君,他真的沒有什麼錯,帶著淚的容顏清然一笑,那如墨蓮花開的嬌美在晨光裡讓他怔住了,“夕兒,我還是不想放手。”他說罷,轉身,一邊舉步一邊理了理稍稍有些淩亂的長衫,開門時,正是水離靜然的站在門前,聽不到芸若的聲音,她便不敢造次的走進去,雖然她早已貴為容常在,可是水離與芸若之間的那一份抹也抹不去的姐妹情意讓她早已習慣了尊重。
水離一直尊重芸若。
男人熟悉的冰寒的一張臉絲毫也沒有在水離麵前停留,帶著微微慌亂的一顆心,暮蓮澈迅速的就逃離了這眼前讓他恨也恨不起來怨也怨不起來的地方。
水離回望著他的背影,竟是那麼的孤單。
她曾經的小姐,做錯了什麼嗎?
皇上說了,說了他的決定。
連她也覺得皇上的決定是對的。
皇上的兒子要保護,芸若也更要保護。
時間可以衝淡一切,紙包不住的火,那就讓芸若離開再讓那火悄悄熄滅,當那灰燼隨風而去的時候,一切還可重新找到支點。
誰又能說,她的幸福已去了呢。
皇上的苦心,水離儘知,芸若也必知。
隻是三王爺的心卻一下子無法承受,殊不知,他愈是留下芸若,那受傷最深的才是他。
流言蜚語是殺人不眨眼的刀,皇上在猶豫了,猶豫那太子的人選,但在兩個人中還是有一個暮蓮澈,所以,皇上必須要顧及暮蓮澈的名聲。
這些道理,水離懂,可是作為當局中人的暮蓮澈卻覺得受到了傷害,皇上說昨夜裡暮蓮澈與他對峙了一夜,就是不肯同意,所以皇上才讓她今天一早來與芸若商議,水離知道小姐要獨居了,要自由了,那一刻連她也想要出宮陪著小姐,如果真的宣布了,她會求皇上給她幾天的時間,讓她好好的照顧一下小姐,小姐的身邊除了她就再也沒有近人了,想著小姐的出身,任誰都是一片心酸。
幸好,小姐遇到了皇上,幸好,皇上會為她作主,會為她遮擋風雨。
蓮齋堂的那一幅畫中女子,她也看過了無數次,她常常伴著皇上一起批閱奏折,為他研墨水,為他沏茶,小丫頭一樣的照顧皇上,那份親切早已淡去了她心裡對任何嬪妃們的妒意,有皇上如此親和待她,這是在蝶戀水榭裡她怎麼也想不到的命運。
知足長樂,此生足矣,她會伴著暮蓮宇極直至終老。
隻是心,偶爾還是牽掛著芸若。
踏入高高的門檻,水離衝到了床前,“小姐,你還好嗎?”昨天在戲台上她就遠遠見著她了,可是皇後娘娘不許她過來,她忍了,她不想讓皇上知道了為難,更不想在這宮裡多添是非,卻不想就錯過了芸若的難。
如琉璃般的眸子一直望著門的方向,任水離握住她的手,芸若還是望著暮蓮澈離去的那一扇門,“水離,是我負了他,是我錯待了他,或許當初,我們早就將這一切都說與了皇上,也便不會有這些兜兜轉轉的磨難了。”可是沒有這些,她也永遠都不會知道暮蓮澈的好。
許多事,根本無法用後悔來衡量,錯過了,得到了,其實一切都是天意。
“小姐,勸勸他吧,皇上還是決定送你去京城裡的那一個小院獨居,他會派人保護你。”
芸若虛弱一笑,暮蓮澈的那一句‘我不放手’始終在她耳邊縈繞,“水離,他的休書真的很難拿到,但是為他,我還是要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