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滿月頓住動作,滿臉匪夷所思,“你說什麼?”
十幾年了,李滿禧從沒當麵頂撞過她,哪次不是誠惶誠恐,卑躬屈膝,什麼時候敢這樣咄咄逼人了?
她有些惱怒,飛過一個脂粉盒砸在李滿禧額角,“你敢這麼跟我說話!”
李滿禧偏了點頭,額角被砸出一塊小小的印記,瞬間就有鮮血湧出來,順著白皙的皮膚滑下來,觸目驚心,但她麵色很淡,不害怕也不淩人,仿佛在講一件事不關己的事。
“在這槐王府,姐姐還是與我和平共處得好,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如果我急了,大不了一起死。”
李滿月背後一凜,被她這種無所顧忌的態度驚到了。
李滿禧有親人的命要顧及,那她呢?也不是全然沒怕的。
想做槐王正妃,身上能有那麼大的汙點嗎?
李滿月氣得啞口無言繼而揚聲叫人,“葛媽媽!”
“姐姐放心,我也不想死,但若是你想大家都好好活著就彆做今日這種蠢事,欺負我,你也一定不會好過。”
李滿禧握了握掌心,一片濡濕的血跡,“還有,每十日,我要看到一封我娘的親筆信,否則,一日之內,整個槐王府都將知道新婚那夜......”
“夠了!”李滿月指著她,怒目圓瞪,“你敢威脅我。”
“不敢,隻是商談,若是不攏,自然有彆的法子再談。”
葛媽媽活了五十年,比李滿月通透些,也更老練,聽了個大概就上前來安撫,“側夫人,你先消消氣,既然和三小姐是親姐妹,有什麼不能好好說的。”
私下裡悄然遞了個眼色,李滿月隻得按捺下來。
李滿禧提著贓汙的裙角出去,走得昂首挺胸,不敢讓人看出怯來。
葛媽媽扶李滿月坐下,倒了杯茶哄道:“看來離了李府,三小姐少了許多束縛,越發不聽管教了。”
李滿月氣得滿麵通紅,眼看著淚珠都要滾下來了,“那怎麼辦,媽媽你是沒看到,她平日裡裝得小白兔似的,一離開了母親和爹爹就原形畢露了,竟敢那樣頂撞我。”
葛媽媽點點頭,“老奴都看到了,這樣,今日抽空我就回去一趟,和夫人商量商量對策,側夫人你先安穩幾日,彆再招惹三小姐,免得再生事端。”
再氣李滿月也是有點成算的,一腔憋悶隻得全部咽回去,狠狠掃落梳妝台上的瓶瓶罐罐,霹靂嘩啦一地。
李滿禧拖著沉重的步子回東暖閣下人房,腦子裡一團漿糊,她想不到怎麼救姐姐,想不到怎麼讓娘親和弟弟脫離李府,甚至連她自己,她都想不到如何脫身。
再來一次,她依舊輕薄地如同一張紙,輕輕一扯便會碎開。
無力感充斥全身,她覺得今年的秋寒格外重。
還沒進屋,遠遠瞧見一個小廝裝扮的人物迎上來,抬頭看見她一身狼狽,愣了愣卻沒問,朝她恭恭敬敬道:“姑娘。”
側夫人是而今府上唯一的槐王女眷,陪嫁丫鬟也是他們這些分管雜事的小廝招惹不起的,所以他態度很和善。
“門上來了位公子,說叫沈頤安,想見姑娘。”
鬆蘿早開了門候著,剛剛還擔憂地側目盯著李滿禧臉上手上的傷,聽見這話赫然一驚。
“小......姐姐......”
李滿禧乍聽見這個名字,有點不真切地恍惚,很多年沒見過他了,沈頤安。
盤踞她少女時光的這個人,上一世自她進了槐王府後就再沒聯係。
他好像也來找過她,但那時候的李滿禧滿心羞愧,不肯見他。
此刻驟聽他名字,心中五味雜陳。
那日她一紙信箋,將自己塑造成嫌貧愛富的市儈女人,與他斷絕來往,想來他並未全信。
李滿禧捏緊了裙曳,指甲在掌心掐出了一道道月牙型的深紅色印記,語氣悲涼,“鬆蘿,陪我去見見。”
有些前塵總該親自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