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側門半柱香的工夫,越靠近李滿禧心中越覺得悲戚。
鬆蘿替她簡單處理了額上的傷口,看到血肉模糊的手時,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李滿禧拍了拍她手背,“我沒事。”
又想起什麼,貼近了鬆蘿耳邊吩咐:“今日替我盯著點李滿月那邊,若是有什麼動靜一定來告訴我。”
鬆蘿自小跟在她身邊,習慣了小姐的成竹在胸,也不問她為什麼,胡亂地抹了抹眼淚,堅定地點頭,“我會仔細的。”
李滿禧點點頭,好在這府裡還有一個真心待她的人,有一個幫手能省去她不少心力。
越靠近那扇門越覺得胸中酸澀,連腳步都顯得更加沉重難行,舉步維艱。
門上小廝瞧見人來,扯下栓木,鬆蘿機靈地塞了兩邊門房各一錠碎銀子。
門扉輕輕展開,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站在光暈裡,頭上臘梅迎寒,更襯得沈頤安整個人蒼白清減。
他瘦了許多。
李滿禧雙眼霎時通紅,鼻中竄起一陣酸澀,泫然欲泣。
沈頤安看見她,清亮的瞳孔裡綻開細碎的光,依舊是那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強顏歡笑地扯了扯嘴角,嗓音嘶啞地不成樣子,“狸奴。”
開口喚的是李滿禧小字,李滿禧小時候多病多災,險些活不到垂髫。
姨娘便覺得是名字太大太貴重,命輕難以承受,給她起了“狸奴”這個小字,全天下統共隻有幾個最最親密的人知道。
李滿禧訝然,心中酸澀,“沈公子請回吧,槐王府前不好私相授受。”
沈頤安斂起笑意,上前一步,這才看清她額角一道鮮紅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但很深,他倏爾一頓,抬手指了指,“狸奴你......”
又突然明白過來,抿著一眶眼淚,自嘲地搖了搖頭,“是不是你嫡姐又欺負你了?我真沒用,保護不了你。”
半晌他抬頭望過來,眼神很堅定,“雖不知你到底發生了什麼,又怎麼會在槐王府,但我不信你說得那些,若你是見異思遷之人,從前怎會那樣待我。”
李滿禧笑笑,“花言巧語而已,你也要當真嗎?”
她吸吸鼻子,“眼下我姐姐進了槐王府,我的身價自然不同了,以後是要配給高門大戶的,就算入宮也有可能,怎麼肯下嫁給你?”
沈頤安張了張嘴,最終隻能說一句,“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你是在騙我對不對。”
李滿禧滿腔酸澀要溢出來,淡淡地轉身,“若我所言有虛,一輩子覓不到良人。”
說完再不敢看他,請門上小廝落鎖,鬆蘿扶住她手的時候清晰看見一滴淚滾下來,砸進鬆香色的夾襖領口裡。
“小姐,可以不用這麼絕情的......”
李滿禧掖了掖眼角,聲音中有若有似無的荒蕪,“左右我們是沒可能了,不如斷得狠些,讓他痛一場再重新開始。”
倘若按照前世的軌跡,一年後他會高中探花,便是尚公主也使得,前途無量的人不該在她這個破敗不堪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主仆兩個相攜往回走,李滿禧一腔無奈酸苦,隻盼望這一世她能尋到出路,救自己和親人於水火,什麼情愛癡嗔,她是斷斷不敢再想了。
鬆蘿扯了扯她的袖口,指著一個方向,“小姐快看。”
李滿禧順著鬆蘿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廊下匆匆而過一個身影,似乎是李滿月身邊的葛媽媽。
“那是通往二門的路?”
鬆蘿昨日就熟悉過府上,點點頭,“是,葛媽媽要出去。”
李滿禧鬆了口氣,篤定道:“她要回李府。”
如此一來就說明李滿月被她暫時唬住,派了葛媽媽回府找沈氏商量對策。
沈氏其人心狠多疑,始終對替嫁槐王這事有所忌憚,以她的個性,若不能一擊拿下李滿禧是斷斷不會輕易打草驚蛇的。
那這段時間娘親和弟弟就是安全的,還好,她還有時間去尋找化解一切的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