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李滿禧睡了整整兩日,連口水都喂不進去,鬆蘿幾次三番求見李滿月都被映雪頂了回來,最終還是葛媽媽怕鬨出人命準鬆蘿出去買兩副藥給李滿禧治病。
兩貼藥下去,人倒是不燒了,隻是還醒不過來。
鬆蘿將今日的藥灌下去,覺得自家小姐身上實在冰涼,又從自己床上抱了床薄薄的被子來蓋在她身上。
說來也是不巧,本來李滿禧不該生這麼一場重病的,偏偏那日她從前院回來被映雪給撞見了,捅到李滿月麵前。
李滿月當即想到她之前逃跑的事,以為她又起了什麼歹心,便罰了場跪還讓她們搬到正房旁邊的下人房和映雪尋梅一起住。
映雪向來自詡清高,覺得府中庶女都比不上她們這些正房得臉的丫頭,小時候又被裴氏罰過,所以一直與李滿禧不睦。
李滿禧和鬆蘿搬進來的第一天,她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隻肯給他們薄薄的被褥,熱飯也不留一口。
更可恨的是夜裡她和尋梅去當值,硬將窗戶大開,竟說是嫌棄李滿禧胳膊上每日上藥,屋裡藥味太重,她聞著惡心。
鬆蘿當即和她紅了臉,壓低聲音警告她,“你彆太過分,咱們小姐畢竟是太傅的親骨肉。”
映雪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親骨肉?刺了青,過了文書,她現在隻是個最最下等的丫頭,還做夢自己是小姐呢?她啊,可沒這個命。”
“你......”
尋梅左右為難,想從中緩和,又按不住映雪的脾氣,隻得甩手不管了。
兩相爭執之下,這窗是開了關關了開,終究還是把李滿禧給吹病了。
鬆蘿想告假照顧李滿禧又不敢,隻能當差的時候在李滿月麵前咳了兩聲,這才能留在房裡。
她心裡盤算著若是今日小姐再不醒,她便告到老太太那兒去,堂堂王府,總不能輕易草菅了人命去。
“鬆蘿......”
鬆蘿一驚,回頭看見李滿禧已經睜開了眼,麵色雖然蒼白,好在意識還算清醒。
“姐姐。”
鬆蘿扶她半坐起來喂了口水,“可還難受?”
李滿禧知道自己這幅軀體本就不算康健,眼下刺青傷口沒好全,又受了涼,隻燒上幾日都算便宜了她的。
她搖搖頭,聲音細若蚊吟,吩咐鬆蘿,“明日你去求葛媽媽,就說我快不行了,要再出去抓兩副藥,她受著李府沈秋霜的命,不敢輕易讓我死了。”
“咳咳,”她實在虛弱,說兩句就得喘上一會兒,“去找我舅舅,配一副化瘀鎮痛的方子,最好能對症我手上的燒傷。”
鬆蘿點點頭,“我知道了,姐姐還要喝水嗎?”
“不用了,我再睡會兒。”
再醒來鬆蘿也不在屋裡,窗還是開著的,透骨的北風呼呼吹進來,骨頭都凍脆了似的哢哢作響。
李滿禧咳兩聲,縮進被子裡,那薄薄兩層褥子壓根不抵用,還是冷得瑟瑟發抖。
她不得已掙紮起來關窗,身體太過虛弱,隻能扶著桌邊慢慢蹭,屋裡擺了四張塌,靠窗的是映雪的床榻,厚厚的被褥堆在床頭,下麵壓著一個翠綠色的物件。
李滿禧覺得眼熟,輕輕抽出來,一隻垂柳瓔珞,底下配翠綠色流蘇,這麼仔細一瞧便宛若一道雷正劈在她腦門上,有些模糊的影像開始浮現出來。
前世的某一日黃昏,她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死死抱著手上的繈褓,縱使她背上血肉模糊,繈褓內裡也依舊十分乾淨。
隻是,那繈褓裡哪還有嬰孩的蹤跡?她的女兒早已在出生那日便被抱走,不見蹤跡。
她不過是痛昏了頭,餓昏了頭,潛意識裡覺得女兒還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