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時沒有說話,隻是走到床邊,然後俯身扶起那拉氏,一隻手扶著她,一隻手在她背上輕輕地撫著,在感覺那拉氏氣息比剛才有所平衡後,方出聲道:“皇額娘好些了嗎?”
話剛出口,弘時便感覺到手底下的身子為之一僵,那是一種連呼吸都停止的僵硬。那拉氏僵硬地轉過頭,極力睜大了眼眸盯著弘時,努力想要看清他,可是屋中太暗了,哪怕隔得那麼近,她也覺得看不清,抬起瘦骨嶙峋的手在弘時臉上輕輕撫著,足足撫摸了好幾遍,方才試探地道:“弘時……是你對不對?”
那一聲呼喚險些令弘時落下淚來,連忙握住她的手道:“是,皇額娘,是兒臣,兒臣回來了。”
那拉氏落淚道:“真的是你,弘時,額娘的兒啊,額娘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聽那拉氏的聲音似乎很激動,以至於連稱呼都有些混了。
弘時連忙道:“皇額娘怎說這樣不吉利的話,兒臣如今不是在您身邊嗎?”
那拉氏用力點頭,在看到弘時身後那個人影後,她道:“小寧子,趕緊把窗子打開,讓本宮好好看看弘時,本宮都快有一年沒看到了。”
小寧子趕緊將一直緊閉的窗子打開,任由明亮的天光傾渲入殿中,將一直籠罩在殿中的陰暗驅除。
借著天光,那拉氏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弘時,甚是心疼地道:“瘦多了,看看這臉頰,都沒什麼肉,皇額娘聽說你去了河南推行新政,是不是真的?
“是,原本是要去一年的,不過河南新政推行順利,所以兒臣得以提前回京。”這般說著,弘時哽咽地道:“兒臣隻是瘦了一些,但皇額娘卻是瘦得太多,而且病容憔悴,兒臣不孝,未能侍奉皇額娘於榻前,請皇額娘責罰。”
不等弘時跪下去,那拉氏已是緊緊拉住他的手,道:“這件事怪不得你,是皇額娘自己沒事,好端端的居然生起病來,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不是皇額娘不中用,而是如今的坤寧宮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小寧子都說了,這一個冬天,內務府都沒給皇額娘送過一塊炭來,要什麼沒什麼。”說到後麵,他越發哽咽,紅著眼道:“實在是委屈皇額娘了。”
那拉氏微一搖頭道:“皇額娘也不是第一天受委屈了,沒什麼好難過的,隻是這些日子,一直很是想念你,弘時,你不恨皇額娘了嗎?”
一聽這話,弘時連忙倚著床榻跪下,哽咽道:“皇額娘一心為兒臣,兒臣卻受奸人挑撥,對皇額娘說出大不敬的話來,兒臣不孝,兒臣該死!”
那拉氏聞言大是感動,撫著弘時的臉頰,溫聲道:“不許說這樣的話,這一切錯不在你,而且皇額娘從來都沒有怪過你,當時罵你,也隻是一時生氣罷了,並不是心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