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薇嚇得失聲大叫,轉頭就跑。
跑了幾步,又有一條青蛇從眼前掉了下來。她也不敢多看,尖叫著連忙右轉。“嘩嘩”地一陣響,隻見青光閃動,轉瞬間無數青蛇從樹枝間往下掉,鋪陣在地上。她腿腳發軟,再一轉頭,前後左右便全是青蛇了。
她嚇壞了,閉上眼睛不去看,奈何還聞得到蛇身上的腥氣,全身發著抖,不自覺地將身子縮成一團,哭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子靖,救救我,子靖救我……救我,子靖……”她蜷縮著身子,手也不敢動一下。動一下,她便會想到小學時候,手伸進書桌肚子,摸著一個滑而涼的東西,猛地一下手上一疼,觸電似的縮回來一看,已經被蛇咬了一下。
那蛇並沒有毒,是班裡幾個男生放進去嚇她的。她嚇壞了,痛哭起來,那些男生卻得意地狂笑,還將蛇拿出來在手中玩,向她道,有什麼可怕的,也不咬人……
子靖衝上去打那些男生,被老師製止,與那些男生一起被狠批一頓。可是這一切,沒能阻止她落下心病——怕蛇,怕將手伸進任何黑暗的地方……
子靖看她被咬傷,十分心疼,私下裡又找那些男生打架,寡不敵眾,被打破了頭……
如今她竟置身蛇窩,平時的機靈會被嚇沒了,隻會蒙頭哭喊。到最後,哭喊的力量也沒有了,隻剩下身體抽搐,冰涼僵硬,口中斷斷續續地隻是喊:“子靖……子靖……子靖……”像是被凍僵的人發出的呻吟,聲音慘淡不成腔調。
終於有一個低低的男聲在頭頂響起:“竹英姿?”
她抖擻身子還不敢抬頭,縮著腦袋,隻露出一隻眼,看到身邊站著一個人,高大英俊。她伸出僵硬還顫抖個不停的手,抓住他的衣角,用發顫的聲音道:“子靖,蛇……都是蛇……救我,子靖……”
被她認成竹子靖的郭川澤向四周一看,見周圍的無數青蛇都動也不動,倒像是死了,便道:“蛇又如何,他們都不會咬人的……起來吧!”
梁薇緊緊抓住他的衣角,想要站起來,可是哪有力氣。身體裡像是下了一場暴風雪,冰冷茫然,隻有顫抖,無儘的顫抖,不斷地將身子蜷縮再蜷縮,口中不斷地說著胡話,隻是句不能句,郭川澤一個字也聽不懂……
郭川澤見狀,彎腰向她手上一摸,隻覺得像是摸到一根冰棍,知道是受驚太過,隻得將她抱了起來。走出青蛇陣,道:“好了,沒有蛇了,你不用怕了!”梁薇死死抓住他的衣襟,還隻是不停地顫抖,艱難地喘著氣。郭川澤無奈,隻得抱著她繼續走,卻又不知該往哪裡。見到一條小溪,便停了下來,喂了她一些水喝。梁薇喝了水,喘氣沒有那麼艱難了,口中還是念念有詞,雙手緊抓著他也不放。
郭川澤四顧茫然,見溪水之上有一根被燒過的木棍漂過,知道上遊必是有人,便沿逆流而上。過了一會兒,又見溪水上漂過一根束發的絲帶,心裡也就明白,這是周雪桐故意為他指路。
“子靖……子靖……”
他懷裡的梁薇終於說了這兩句能叫人聽明白的話,他便道:“怎麼了?”
“子靖……”她昏迷著,口中長歎了一聲,“又是你救了我……你對我真好……”
聽她還當自己是竹子靖,郭川澤不禁好笑,便順水推舟道:“咱們是姐弟,我自然會對你好。”
“姐弟?”梁薇的長睫毛抖了一抖,麵上一片淒然,“五歲之前,我還沒有你這個堂弟……我們本來不是……在咱們天上那一世……你是我三叔家收養的孩子……因為三叔和三嬸一直生不出孩子……”
郭川澤聽不明白這話,便問:“你說什麼?”
梁薇閉著眼苦笑,半晌了道:“沒關係……你不知道沒關係……我們在這裡是親姐弟,這就夠了……你知道為什麼在這裡咱們會是親姐弟嗎?那是因為我想絕了我的念頭,不可能的就是不可能……因為這裡是我寫的小說世界啊!事情會是這樣,跟我的心意都有關係的……”
郭川澤越發聽不懂了,冷笑著問:“你被嚇傻了嗎?”
梁薇身體沒那麼抖了,將頭貼在郭川澤胸口安靜了一陣。郭川澤一揚頭,看到樹叢間似乎有火光閃動,於是加快步子走去。
梁薇又突然在他懷裡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道:“我們不是親姐弟又如何……在那一世,我們是法律上的堂姐弟,你懂什麼叫‘擬製血親’嗎?總之,我們不可以……我喜歡你,從小就喜歡你……我一直以為你也喜歡我,可是直到二十三歲那天,我才知道看似單純的你,到底有多會隱瞞感情!子靖……竹子靖……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無知無覺愛了你十幾年,我為了咱們法律上的關係,糾結了十幾年……終於,你媽媽來認你了,你不再姓‘梁’了,可以姓‘竹’……”
這一襲話,郭川澤隻注意到“姓‘梁’”二字,忙問:“誰姓梁,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