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芸恍然大悟一般，拍手道：“以公主禦風而行時飄逸之態，若是合著這曲子起舞，定然比‘落花繞樹，回雪從風’更優美……”
周雪桐喝醉了似地，突然“格格”嬌笑起來，漫不經心地道：“這兩句本是舞妓之句，郡主怎麼能用形容舞妓之句，來形容素節公主？”
梁芸一聽，大為窘迫，連忙用抱歉的眼神看向梁薇，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辯解。
梁薇暗暗在心裡搖頭，卻看了梁苰一眼。隻見他正用無奈的眼神看著雪桐，卻向憐惜與同情的目光望著梁芸。這般尷尬，梁芸未必不知如何解脫，可是她沒有，就是要窘迫到底。無非是想顯得自己有多無辜、憐惜——她沒有贏得梁苰的全部愛情，就要在能贏得的部分儘量多得到些……
梁薇暗暗在心裡歎了一聲，臉上卻展露著恰到好處的微笑，道：“無論是寫誰的，這句子裡的詩意都一般美好。隻是，可惜我確實不會跳舞，稱不起這樣的好句子。”
周雪桐笑則不語，隻是向梁苰看了過去。似乎是意引誘他一般，她這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嫵媚嬌羞。女子被她這樣的眼神看上一眼，隻怕也要一陣頭暈，更何況是梁苰!
饒是他再能沉得住氣，也有些魂不守舍起來……
隻因梁薇說了句怕黑，長樂殿內華燈燦耀，似乎全落在雪桐那一身鵝黃色的衣衫上。那真是一身美麗的衣衫，上麵繡著銀絲線，在燈下反躲著光芒，好似一片水晶，綻放的光芒，隻如漫天繁星……
梁苰在這漫天繁星中沉淪、眩暈，可是越這樣，他越覺得對梁芸不起。
正在扭結之時，周雪桐忽然曼聲道：“素聞李公子之妹，自小由李公子教導。今日一見，才知李姑娘為什麼是那般出色的女子。”
猛然間提到李尚榮，太後與傅展圖麵上都為之一柔，尚且不明就裡的周潛光卻是一臉好奇，倒想知道這位李姑娘，是不是也如其兄般有如此驚世駭俗的音律造詣。
李為念不願當眾提起榮兒，便淡淡地道：“可惜舍妹對音律不大感興趣。”
周雪桐像是突然失了憶，好奇地問：“李公子的妹妹，自然是萬分聰明伶俐，肯定學什麼會什麼，無論什麼都會出類拔萃的造詣。”
李為念感到一絲不祥，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辦，隻好逆著周雪桐的話道：“說來慚愧，舍妹自小心思簡單，隻是貪玩，對一切都不感興趣，並未學成什麼拿得出手的本事。”
周雪桐眼中浮過了一絲亮色，滿臉病態的微笑，望著梁苰道：“臣女與太子殿下從小便認識了，殿下還記不記得小時候說過，殿下娶一位心思簡單，什麼也不必會的女子？”
梁苰一臉窘迫，訕訕地道：“幼時戲語，何必當真！”
周雪桐伸手在桌子上一按，站直了蛇一般的腰，幽幽地笑著道：“幼時之語，才是最真的！太子殿下現在隻有一位正妃，她才貌雙全，聰明無雙，正少著一位如李姑娘一般單純之人……”
還沒等李為念反應過來，太後適時一笑道：“哀家早有此意，皇上跟皇後也都見過榮兒那丫頭，不知意下如何？”
梁清思微笑道：“苰兒喜歡就好。”
梁苰乃是皇後的親子。以皇後的聰明，如何不知道榮兒隻憑外貌就可以獲得太後、傅展圖還有周潛光等人不計得失的支持，有這樣的人在太子身邊，自然能夠保證太子地位穩固，她怎麼會不同意！於是笑道：“太後看上的人，怎麼可能有錯！本宮很喜歡榮兒那丫頭，就算是芸兒，素日裡也很喜歡呢！”
梁芸本是一臉詫異與神傷，聽到皇後這話，立刻滿臉堆笑地道：“是啊，我……我覺得她很好……很好……”語調裡有難以遮掩的神傷，可是臉上仍要保持得體的微笑。
太後聽說很是高興，便慈愛地望著梁苰，問：“你也見過她了，意下如何？”
所有人都望著梁苰。
這主意本是周雪桐提出的，可是她比誰都希望梁苰不要答應，千萬不要答應！她不過是氣不過，想給梁芸還有梁苰一些苦頭吃罷了。
然而，梁苰隻是望了李為念一眼，便望著皇上與皇後道：“若得李姑娘為側妃，兒臣會不勝欣喜！”
梁薇倒吸一口冷氣，目光上了凍一般，費儘力氣才移到李為念身上。他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魂魄，半晌了才臉上一驚，轟然跪下道：“舍妹蒲柳之姿，怎麼配得上太子殿下！”
梁清思不快地道：“令妹之母，乃是靜靈郡主，身份高貴，堪配太子。”
李為念哀聲陳情：“舍妹已二十有三，她本來嫁過一個人的……”
皇後驚奇地道：“怎麼之前從未聽說，她嫁過誰？”
一語問倒了李為念，他雙掌撐在地上，將臉俯得極低，低得能令他看清，自己的冷汗是如何一滴又一滴地落進地上的毯子裡。
這一刻的他多麼弱小，隻好似一片輕盈的雪花，隻任憑風將他帶去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