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幾縷殘陽順著巴掌大點的木窗照進了牢房,昏暗的光線讓人倍感壓抑。
殘破的泥牆凹凸不平,牆角接地處既潮濕又帶著絲絲惡臭,幾隻蟑螂忙碌的爬來爬去,它們的日子遠比關在這裡的犯人要充實。
東側牆邊,臉上帶著泥垢的少年郎目光茫然,怔怔的看著腳下肮臟的地麵,貌似傻不愣登,實際上他的腦海中早已翻江倒海。
少年姓顧名思年,種花家孜孜不倦的考公黨一枚,隻因去考場之前吃了一塊不熟的瓜就拉肚子拉到暈厥,再度醒來時已經身處醃臢不堪的囚牢之中。
莫名其妙的穿越~
莫名其妙的人生也從此刻開始拉開了帷幕。
少年低頭看了看自己全身,一件布料很是不舒服的灰色麻衣,又臟又破,大腿處還有兩塊明顯的破洞,莫非是這個朝代流行的最新款式?
略顯瘦弱的身軀下,還有另一股情緒在極力掙紮,那就是宿主的靈魂。
巧了,宿主和他同名同姓。
在顧思年發呆的這小半天裡,他隻搞明白了一件事。
他穿越到了一個異世,這朝代從未在曆史上出現過。
“小子,你終於醒了。”
“哎,問你話呢,清醒點!”
旁邊突然有人踢了踢顧思年蜷曲著的雙腿,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但沒有惡意。
顧思年目光微偏,說話那人同樣年輕,也就二十左右的模樣,手腕處帶著鐐銬,斜靠起著牆角,臉上帶著一絲放蕩不羈,男子的相貌倒頗為清秀,白皙的手掌與昏暗的牢房顯得格格不入。
“這是,這是哪朝哪代?”
“咋了,早上摔那一跤給你摔傻了?現在是大涼朝,正隆三年啊!”
年輕人帶著些許不耐煩的回答了一句。
“大涼朝~正隆~”
顧思年念叨了幾遍,自己熟讀史書,酷愛文學,可以斷定這是一片異世,或者說平行時空?
順帶著顧思年掃視了一眼四周,牢房中除了他們倆還有兩個犯人,正靠著泥牆發呆,渾身汙穢,瞧不出半分人樣,一人的嘴角還帶著些許青腫,就像挨了幾拳。
不知這間牢房送走了多少冤魂,空氣中彌漫著死亡的味道,讓顧思年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我怎麼在這?”
“怎麼在這?廢話,你不是被發配充軍到這琅州的嗎!真糊塗了不成?”
年輕男子不耐煩的回了一句:
“你小子不是真傻了吧?”
顧思年心頭一緊,發配,充軍?
不對啊,按照常理,穿越不應該是什麼落魄的皇子、大家族的廢柴少爺嗎、再次也得是跟在太祖身邊的小乞丐吧,然後靠著一隻破碗發家致富。
自己這一落地就是個賊配軍?
“哎,小子,問你個事。”
年輕男子順著牆角挪到了顧思年身邊,壓低聲音道:
“聽說你是從平陵王府出來的伴讀書童?
那你肯定見過平陵王吧?
平陵王不是朝廷棟梁、沙場悍將嗎,怎麼一夜之間就造反了?
唉,最後落得個滿門被殺,家丁流配的結局,全天下的老百姓都沒料到啊。”
這家夥就像是個話癆,一連串的問了一大堆,唾沫橫飛。
男子話音剛落,顧思年的腦袋就是一陣劇痛,隻覺得天旋地轉。
體內的另一個靈魂正帶著無儘的怨念和不甘在瘋狂的掙紮,想要衝破束縛。
滿腦子隻有兩個字在回蕩:
冤枉、冤枉~
“呼~”
片刻之後,顧思年才從宿主那些記憶碎片中醒過來。
這宿主哪裡是什麼王府的伴讀書童啊,分明就是那位平陵王藏在府中的私生子,至於為何掩藏身份暫時還不得而知。
也正因為如此,年輕的顧思年才在滿門儘誅的聖旨下逃過一劫,落了個流徙千裡的結局。比起那些早已身首異處的府中親眷,他的結局算是頂好的了。
“問你話呢,怎麼愣住了!”年輕男子又戳了戳他:
“沒睡醒呢還?”
顧思年雙手一攤:
“我一個小小書童,能知道啥?”
“也是。”年輕人有些無趣的靠在牆邊:
“看你這樣子,估摸著讀書讀傻了,一問三不知。”
顧思年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他幾眼,屋中其他囚犯都是一聲不吭,麵色沮喪,這家夥下了大牢怎麼這麼精神?
“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我觀公子相貌堂堂、眉清目秀,怎麼看都是良家子啊,怎得也在這牢房中?”
“哎,你總算是說了句中聽的話。”
年輕男子一拍大腿,一挽長發,心情頗佳,咧著嘴笑道:
“在下江玉風,你稱呼我一聲江公子就行。
至於下獄嗎,嗬嗬,本公子自然是被冤枉的。”
江玉風的臉皮倒真是厚,開口就讓人叫他公子,不過看他言談舉止,肯定是大戶人家出身,與另外兩名囚犯截然不同。
“嗤~”
不等顧思年答話,邊上一位胡子拉渣的囚犯就鄙夷一笑:
“江大公子,進了這牢房的,十個有九個半說自己是冤枉的。
端的都是好人啊~”
“好人”這兩個字被拖長了好些,滿是嘲諷的味道。
江玉風眉頭一皺,指著那人鼻子罵道:
“閉上你的臭嘴,本公子我是不是好人不提,像你這種拐賣幼童的貨色,放在外麵我見一次打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