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搖頭,咬著牙也要說完,儘量清楚道,“如果......我沒醒過來......就把我搬走......不要......讓他一睜眼就......就看見死了的我。”
說出的話並沒有長樂想象中的那麼清楚,幸好李大夫頓了頓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拍著她的肩膀,聲音並沒有悲傷或是歎息,如常隨意道,“老夫會安排好,姑娘放心。”
這樣就不會有遺憾了。長樂想著,伸手握住了陸歸遠的手,緊緊抓著似乎這樣疼痛就能減緩些,但一想到人死後四肢僵硬不能動,長樂又迫著自己鬆開了手,萬一過會兒李大夫掰不開她的手,還怎麼搬走她?
想想那副場景,長樂竟然失聲笑了笑,眼眶的酸澀總算溢出了三兩滴淚,滑過臉頰進了嘴角,長樂伸出舌尖舔了舔,竟然溫熱,一股暖流溢入心房,突然情緒洶湧了起來。
以後是不是再也看不見陸歸遠了?再也不能這樣一睜眼就是他了?好殘忍。
“還請姑娘一定要挺住,莫要讓心情波動太大。”
李大夫的聲音難得透出一絲緊張來。長樂聽著,嘴角彎起一絲苦澀,將注意力再次放回身上來,細細地感受著渾身就要炸裂般的壓抑,以及腦袋裡如無數細蟲裹爬的疼痛。
好痛,剝皮抽筋不為過,五臟六腑似乎被揪在了一處,拿進了油鍋裡煎炸,擠壓與灼燒。四肢抽了筋地抻著疼縮著更疼,好像有無數張嘴在啃咬著自己全身上下,下了死勁兒地力。
好痛,長樂悶吭著側過頭一口咬住枕角,嘴角被不慎咬破也全然不顧,看著血殷紅了枕頭甚至有些肆意的爽。
“嗯......”抽疼逼得長樂悶吭了一聲,緊接著呻吟再也停不住,長樂咬著枕角卻控製不住吭出聲來,額上青筋暴起,甚至能明顯感受到突突地跳著。
“姑娘可以喊出聲來,放心,四下無人,若是痛便喊出來吧,好受些。”
李大夫話音剛落,一聲悶哼響起,緊接著尖叫像是要撕裂了喉嚨,聲音乍起驚起一陣風起雲落。
這樣的時辰似乎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麼長,身上的汗涼了又起似乎過了無數遍,直到耳邊響起李大夫的聲音,帶著欣喜,“好了,換血完成了,老夫這就為姑娘和皇上去針。”
結束了......再多的念頭突然消失,一瞬間長樂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長樂怎麼樣了?”見李大夫一出門,安木就站了出來抓著他問道。
幸好今日穿了身黑衣,李大夫想著,看著衣服因被血所染隻是顏色加深並不怖人,但雙手上血跡斑斑仍然難看,李大夫憨聲笑了笑,先去偏殿將手洗了洗,“長樂姑娘耐力迫人,諸位不必擔心,皇上也已脫離性命之憂,至於長樂姑娘,就且看她還能不能醒過來罷。”
“能不能是什麼意思?她有可能醒不過來?”安木抬步就要往屋裡走,卻被李大夫按住了手,“不要著急嘛,老夫還有一事要與你們商量,還請諸位移步。”
“先把長樂的事說清楚!”安木明顯急躁了起來,看著緊閉的屋門眉間蹙得極緊,抓著李大夫的手腕遲遲不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