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屍位素餐,滿朝的事一半落在汪如晦頭上,他已經這樣辛苦,還要靠著討好吳貴妃才能穩住位置,天下怎麼會有這樣的道理?
其實這天下無人不委屈,但隻有愛他才會當真感同身受替他不平。
入夜,江昭潛入皇宮,找了個獨居的浣衣局宮女打暈綁了後換上對方的衣服,在瑤華殿門前徘徊,皇帝每日裡這個時辰應當在瑤華殿煉丹,一會子就出來,她對自己容貌自信得緊。
吳貴妃可以,為何自己不行?
——她缺乏睡眠大腦已經陷入崩潰,沒意識到自己正在瘋狂向一條荒謬方向狂奔。
卻不想等來汪如晦。
天已經全黑,瑤華殿燃著燈,香爐卻是冷的,空無一人,西廠掌管大內,微微操縱皇帝行程豈不是輕而易舉,明德帝這會子已經醉在杜月薇宮裡不知仙丹為何物。
汪如晦帶著山雨欲來的怒意將她拽進偏殿裡,又一次掐著她的脖子將她按在門上,
“你想乾什麼?跟本督說說?”
是呼吸相聞的距離,江昭仍在掙紮,“你放開我”,斷斷續續說完,對方的手收得更緊。
這個姿勢太過屈辱,江昭淹沒在燭光透過汪如晦照出的陰影裡,被窒息憋出眼淚,她說不出話,隻剩下抽出劍去捅汪如晦一個選擇。
她竟然又想殺他?費了這樣大的心思,還是養出一隻白眼狼來?
盛怒之下,汪如晦一掌拍在江昭胸口,掌風之勁,將她直接掀到一邊,江昭趴在地上胸腔氣血翻湧嘔出一口血,無謂笑笑,自己這是惹怒他了?
無論如何,總不能平白無故先死在他手裡吧,她握緊了劍。
“督主怎麼在這裡”,咳嗽間問出的第一句卻是這個。
她為何不解釋?汪如晦怒意更甚,皺起好看的眉頭,
“那你覺得應該是誰在這?皇上?”他走過去蹲下整隻手捏住江昭的臉頰將她的頭抬了起來。
“是啊”,江昭牽出一個更燦爛笑容。
這個笑紮眼得緊,汪如晦連掩飾都放棄,直接將情緒寫在臉上,手更用力,指節泛白,“為什麼……”
“我心悅皇上已久,故今日來這裡碰碰運氣不知能否得到皇上賞識”,又是心悅,是他心悅吳貴妃那個心悅,她有一點暢快。
“江昭,本督再給你一次機會”,他站起來俯視地上趴著的女子,還是離她遠些,免得她下一句開口自己直接拍死她。
汪如晦做得很對——
“不然呢,還能如何?莫非是像督主一樣,賣身求榮嗎?”
——口不擇言慣性發作,因為她突然委屈得緊,情緒趕上來全化成淚水在眼眶打轉,但這樣未免跌份,於是眼眶發酸也要竭力克製,仍然倨傲仰頭與他對視。
賣身求榮,好一個賣身求榮,所以她到底還是看不起自己的對不對?
胸口位置比他的腦子先有反應,他以為自己已經練出金剛不壞心臟,沒想到還是疼得這樣厲害。
指節都快要頂不住他攥拳的力度,他在用全身力氣壓製自己已經凝進左手的內力。
江昭盯住汪如晦的眼睛,在裡麵讀出清晰可見的殺意——她還應該看見疼痛,但她沒有,“督主要殺了我?”
汪如晦沒有答話,隻是靜靜地與地上的人對視。
被這種眼神盯住,江昭更加委屈,為什麼沒有問過原委就這麼對她?為什麼還要這麼凶地看著她?
眼眶已經撐到極限,所以眼淚還是穩穩當當淌出來,她隻能低下頭去欲蓋彌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