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薛昭走到桌邊坐下，掃了眼桌上的菜。
今天徐家那小崽種沒來？有雞蛋居然還輪得到他們爺倆？
“怎麼，吃完這一頓不打算過日子了？”
薛昭板著臉，露出幾分冷漠嘲諷。
他將雞蛋羹挪到洛盈盈麵前，看都沒看洛盈盈一眼：“我不吃這玩意。”
自己要是吃了，恐怕這女人一會又要跟他鬨。
薛昭狼吞虎咽，呼啦呼啦地咽著碗裡的粥，碗裡的粟米粥轉眼就見了底。
原本以為洛盈盈沒做過飯，能把菜炒熟就不錯了，意外的不錯。
薛昭咀嚼的動作越來越快。
真還彆說，今天的白菜居然格外好吃。火候剛好，脆口而不綿，帶著豆鼓醬的香味，很是下飯。
他立刻又夾了一筷子。
看著兩筷子清空半盤的白菜，洛盈盈陷入沉思。
她將雞蛋羹舀了一半在崽崽的碗中，剩下的放在薛昭麵前。
薛生白眼睛亮亮地看著麵前那一大塊金黃色的雞蛋羹，口中已經瘋狂分泌口水，但是卻抿著嘴把碗推到洛盈盈麵前。
“生白不吃，給娘親吃。”
崽崽怎麼可能不饞雞蛋？今天盯著鍋子的時候，崽崽的眼睛分明都快粘到雞蛋上去了。
原主從來不把自己兒子當回事，家裡的好吃的都是自己獨占，崽崽生怕吃了雞蛋會惹娘親生氣。
她心中無奈歎氣。
她輕輕拍了拍生白的腦袋，溫聲道：“崽崽吃吧，還有很多呢，吃完了娘親再跟你做。”
此言一出，薛昭抬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以前可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
得到了娘親的準許，薛生白立刻舀了一勺雞蛋放入口中，像是餓極了。
他嘴裡一邊嚼著飯，一邊口齒不清道：“這個雞蛋羹好好次，娘親也次。”
娘親做的飯真的好好吃呀，
洛盈盈摸著薛生白的腦袋，忽然抬頭問薛昭：“有時間去一趟鎮上嗎？白菜是找王嬸借的，要買來還給她。”
“行，我明天去買。”薛昭此刻被那盤白菜勾住了，想都沒想就應下了。
洛盈盈有些猶豫，“還是我去吧。”
她還想去買些種子，但是不知道這個時代一般都種些什麼，總歸要考察一下。
然而放在薛昭眼中，她的猶豫變成彆的意味。
碗“啪”的一聲摔在桌子上。
他倏然起身，過於寬大的身軀遮擋了所有的光線，將薛生白和洛盈盈都籠絡在一片昏暗陰影中。
“你還惦記著跟那個小白臉私奔？想都彆想！”那聲音夾雜著蓄勢待發的怒氣，搖搖欲墜的房子好像都了震一下。
難怪今天一反常態地來做飯，原來在這等著自己。
他目光淩厲而危險，赤裸冰冷的目光審視地看著洛盈盈。
薛生白正埋頭乾飯，忽然被聲音嚇到，驚恐抬頭看著劍拔弩張的爹爹。
在一片混亂中，洛盈盈深吸一口氣，緩緩抬頭平視著薛昭，“我沒有想去找他。”
薛昭怒目圓睜地看著洛盈盈，依然一副凶相。
不知怎麼，今天的洛盈盈變得極其陌生。
一般提到那個小白臉，她肯定會跟自己大吵一架。但今天卻像變了個人似的，安靜和溫和。
但一想到她還惦記著那個弱雞一樣的秀才，心中又一氣不知打哪來。
“反正就是不許去！”
洛盈盈微微抿唇，放下碗筷，平靜說道：“我想買點種子，打理下我們家後麵的院子。”
一個“我們家”，讓薛昭感覺喉嚨一噎。
滿心怒火被這種潤物細無聲的平和悄然澆熄了。
“家裡又不指望你那小身板出力氣，你去擺弄那地乾什麼。”他硬著脖子反駁。
洛盈盈低垂著眼睫，聲音柔柔弱弱的，“可是我想做，可以嗎？”
洛盈盈從來沒有這麼溫柔軟糯地跟薛昭說過話。薛昭感覺到奇怪的感覺如浪潮快將他淹沒，他低頭看了洛盈盈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敗下陣來。
“隨你。”
說完，就大步流星出了屋子。
他走之後，洛盈盈緊了緊手，發現掌心一片濕潤。
她第一見發起怒來這麼嚇人的人。
人家的胳膊都有自己的腿粗，要真打起來......哎，不想也罷。
洛盈盈無奈歎了口氣，將呆在一旁的崽崽拉到桌邊來吃飯。
薛生白眼角的淚還掛著，眼中浮現起盲目的崇拜：“娘親真厲害，幾句話就壓製了爹爹。”
洛盈盈擼了兩把幼崽蓬鬆的頭發，“不要亂講，快吃飯。”
等她們快吃完了，薛昭忽然又風似的跑進來，走到灶邊盛了一大碗粥，將桌上一點剩菜殘羹一起倒進碗裡呼嚕咕嚕往肚子裡倒。
水順著他的鬢角往下流，衣領也濕了，應該是剛剛出去洗了個臉。
洛盈盈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手上那碗粥兩下就見底。
薛昭將碗筷往鍋裡一收，便擼起袖子到手肘上，拿起皂角洗碗。
水珠順著粗壯結實的手臂往下淌，他低著頭，棱角分明的側臉顯示出幾分不近人情的冷毅，手上的動作迅速利落。
半晌後，
“明天去趕集，早上起早些。彆又睡到日上三竿。”
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洛盈盈眼睛一亮，立刻應道：“好。”
外麵的天色已黑，農村吃完晚飯沒有活動的話，收拾一下就準備休息了洛盈盈和薛昭都是分床睡，洛盈盈睡在裡屋，薛昭睡在外麵的矮床上。
薛生白是往日是跟爹睡，今天卻纏著洛盈盈不放。
薛昭孤身躺在外麵的矮床上，原本沾床就睡的人，今夜卻輾轉反側不得眠。
不得不說，今天回家看到的那一幕悄然戳中他的心窩，無限接近於他對家的幻想。
薛昭腦中時不時浮現那女子站在廚房裡的模樣。明明是不對付了幾年的人，今天卻像是第一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