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依至始至終都是微笑著的,她不想讓氣氛沉重,所以語氣格外輕鬆,就像她隻是出去逛個街一般。
林溪之沉默了許久,儘管努力抑製著,雙手還是止不住顫抖。
許久之後,他啞著嗓子開了口:“你說得對,彆人幫了自己,不能讓彆人反被連累,你做的很對。爹也活不了幾年了,爹答應你,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等身體承受不住了,爹就去找你和你娘。”
家破人亡這種事情,林溪之並沒有看得很嚴重,也沒有看得很悲哀。
他們一家人承受了太多,從來沒有擁有過幸福,但是就算是林青依從小在不快樂中長大,她也還是堅守著自己的原則。知恩圖報都做不了的話,怎麼能恩將仇報呢?
從來隻有彆人害他們的,他們絕對不允許自己去害那些無辜的人。
在林青依的心目中,或許林溪之曾經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可是她不知道,他當初殺的那些下人,要麼畜生不如,要麼就是北沉風派來的眼線,他們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那麼就都是該死的。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他要保護他的家人,他的家人,也有自己要履行的義務。
微微一撇頭,讓藏不住的兩滴眼淚先落下來,再悄無聲息掩蓋住它們的痕跡,林青依反複摩擦著林溪之的手,即使他的手比自己的手還要暖和:“小白說過,人死了之後是有靈魂的,靈魂會進入冥界,然後投胎轉世,又變成小嬰兒。所以女兒不是死了,是獲得了新生,就像娘,她也會獲得新生。女兒要是見到了冥帝,便跟他說上一聲,讓他把我和娘安排進一個肚子裡,下輩子做一對親姐妹,這樣多好啊。”
“那隻貓,阿是白虎,對你很重要對不對?”林溪之突然問道。
林青依一時都不知道如何回答,思索了許久,才點了點頭。
“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林溪之說了“人”,而不是“牲口”“野獸”之類的詞語,這倒是讓林青依有些意外。
林溪之並沒有見過小白變成人的樣子,不隻是他,就連林芷白林氏和采荷也不知道,從始至終知道的,恐怕隻有葉齊。
可是林溪之卻能猜測到,小白是一個人。
“他……很好,比葉齊長得好看,跟葉齊一般高,溫文爾雅,有時會有點調皮,會想辦法逗我開心,可是有的時候呢,他又會有些傲慢,一副懶得理我的樣子,他總是在保護我,關心我,可是從來不肯承認,就連說喜歡我,都是害怕我離開他不得不承認。”說起小白,林青依便變得安靜了下來,不是表麵的安靜,而是心靈的安靜。
什麼害怕悲傷都沒有,滿腦子,都隻是那個好看傲嬌的男子容顏。
“你們相愛?”
“沒有,我喜歡他,他以前說喜歡我,可是就在昨天,我跟他再也沒有可能了,他不喜歡我,隻是騙我罷了。所以啊,既然斷了就得斷徹底,我得把這條命還給他,這是原則,您說對不對啊爹?”林青依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以前她從來沒想過把墨榕介紹給林溪之,他會是什麼反應,因為以前林青依根本就沒有把林溪之當成父親看待過,一直以來她都恨著他。
像小白那麼高高在上的人,她也從沒想過讓世人知道他的存在,她本來想的是做完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就跟他離開,離開這個汙濁的世界,可是現在再也沒有機會了。
“女兒長大了,開始有喜歡的人了,這是好事。”林溪之扶著桌子一路跌跌撞撞地坐回了床上,躺了下去,“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不用擔心我,若是你這兩天就要離開,也不用再來跟我道彆了。道彆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爹累了,你下去吧。”
林溪之身子側向了牆的那一麵,雖然看不見他的臉,林青依依然可以猜測到他肯定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