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一向吊兒郎當的莫公子用如此誠摯認真的語調講話,邪惑的眼裡儘是藏也藏不住的深情。
杜箬無話可以接下去,眼淚卻又很快斷成線一樣滾下來。
人心總歸還是肉做的,如此霸道卻又柔情的表白,杜箬不可能無動於衷。
可是她實在太過貧瘠,什麼都給不起,頓了幾秒,深呼吸,平順口氣她才敢開口:“…我跟你講件事吧,前幾天喬安明有來找過我,他說我圖他的人也好,錢也好,他都已經無所謂,如果他願意這麼說,我本應該高興,然後跟他從新開始,可是我沒有,我跟他說了再見,兩個月的關係,我終於一刀斷了下去,當時疼到幾乎都不能呼吸,更何況我還懷著他的孩子,後來我在醫院的花園裡坐了半夜,想清楚了很多事,我對他的感情已經無人可以代替,就算沒有這個孩子,我也沒有辦法再重新換一個人,所以不是不給你希望,是我沒有給自己留後路,我已經是離過一次婚的人,生活和感情我分得很清楚……”
她講到這裡稍微停頓,但很快又繼續:“況且,就算我能夠為你打掉這個孩子,或者就算我接受你,你的家裡人呢?你的父母呢?他們會接受一個離過婚,比你大一歲,還拖著一個重病弟弟的女人…所以莫佑庭,感情的事情容不得天真,我跟你也不會有好結果,既然沒有結果,我又何必再去試一次…”
道理一樁樁擺在那裡,她經曆過薑浩,經曆過喬安明,人性涼薄,寡情傷人,如果還不清醒,簡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傻子。
況且她與莫佑庭之間還橫著一個鄭小冉,這也是原因之一,隻是她沒有說出口而已。
莫佑庭一直維持著上身前傾的姿勢坐在那裡,心裡堆砌的希望一點點瓦解。她說的每一條都正確,感情容不得天真,衝動隻會讓悲劇重複上演。
況且他除了一個呼風喚雨的父親之外,一無所有,又有什麼能力為了她而去對抗整個世界,果然還是幼稚啊,感情又不是兒戲。
杜箬見他不說話,又補了幾句:“不管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反正我不適合你,你未來要找的女孩,應該是像譚夢那樣的人,門當戶對,背景相似,這種毫無阻礙的關係,連幸福都會比較容易些…”
莫佑庭笑了笑,從未想過杜箬的口才會這麼好,簡單幾句話而已,把他對她壘砌的所有勇氣都一夕推倒。
“行了,扯得太遠了,腿傷的藥帶了嗎?我給你上藥,不然明天回桐城估計真的去截肢……”杜箬又將他的腿擱到自己膝蓋上,表情冷靜得仿佛剛才什麼話都沒有講過。
莫佑庭似乎在那一天認知了一個不一樣的杜箬,比他成熟,比她沉穩的杜箬。
原來感情真的可以教人成長,絕望是沃土,遺忘便是陽光,她經曆過這麼多傷,看透看淡,便可以朝著另一個方向生長。
絕處逢生啊,也算一條出路。
莫佑庭的嘴角瞥了瞥,被她如此斷然的拒絕,似乎心情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憂傷。她的借口和理由太充足,讓他從雲端溫柔的軟著陸,隻是心裡有些不甘,但也沒有多講,很乖地拉過挎包掏出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