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陸長安守門,冷太君一時半會兒無法闖入室內對宋氏不利。
然而,此刻宋氏在房內淚流滿麵,她雙眸赤紅,麵上都是因為心死而絕望。
宋氏死死扣住斑駁的桌子,指尖泛白,指甲鑲嵌在木頭裡,洇出絲絲點點的紅色血跡。
“娘親!”
冷初秋眼淚汪汪,她如何不知道母親心中的屈辱?
江南宋氏雖是商賈之家,可祖上也是清流,宋氏雖為商賈之女,卻也以貴女的規格撫養,在江南也是有名的才女。
而今,冷府眾人為了算計宋家,竟然叫她受此等羞辱,這份痛苦與恥辱,並非輕易便能放下。
冷初秋隻有柔聲勸慰,希望母親能夠振作起來,可門外冷太君卻似瘋狗一般,儘說些敗壞宋氏的話,使得宋氏的臉色越來越白。
“世子您就算有天大的權利,如今我的兒媳婦在裡麵和野男人坐下見不得人的勾當,你不能以權壓人,不叫我們去捉奸!”
冷太君一番話罵得極其難聽。
“那宋氏就是個娼婦!”
字字句句,敲擊宋氏的自尊心。
她吵吵嚷嚷這一番話,引得莊子裡大人小孩兒皆來圍觀,更有甚者掏了一把葵花籽兒磕得起勁兒。
這等傷風敗俗的事情,卻真是人們閒暇之餘的談資,任誰都願意聽聽。
陸長安眼見著周圍的人麵露鄙夷,甚至有宵小之輩竟敢偷偷議論。
“宋氏那娘子生得絕美,便是女兒都嫁人了,她還似個姑娘家一般,瞧著就水靈。”
“要我說,那冷家老二死了有四五年了吧?宋氏耐不住寂寞也可能的!”
“再說宋氏那個姘頭,想來也是有本事的,這些日子我瞧著院子裡頭外頭的,有不少官兵把手呢!”
“嘶……這等美女,隻能便宜了那些官老爺,倒是咱們想嘗嘗也難。”
“那說不準,今兒冷家揭穿了這奸情,宋氏鐵定會被休,待她那姘頭玩夠了,說不準咱們用一口饃饃,也能嘗一口她的滋味兒……”
下流的話越說越離譜。
陸長安下意識回頭,便見房門緊閉,裡頭半點動靜也沒有。
這會兒陸長安最擔心的還是冷初秋聽到這些話會難過,臉色也隨之沉了下來。
“冷老太太,裡頭是我娘子和我嶽母,你當著本世子的麵如此構陷她們,居心何在?”
“今兒這事情,本世子作證,屋裡沒有旁人!誰若是膽敢再胡謅一句,本世子絕不繞他!”
與那冷太君打了兩次交道,
陸長安這才知道冷奉之這一家子有多難纏,真不知冷初秋打小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她都是怎麼受得住的!
如此一來陸長安看冷家的人越發的不順眼。
冷太君冷哼一聲:“世子既然任冷初秋那小蹄子是你的世子妃,你就得知道我是她的長輩,你既然是她的女婿,總該對我也得敬重著!”
“今兒是我們冷府的家事,世子你作為晚輩卻如此阻攔,你將我放在哪裡去了?”
這會兒冷奉之沒在,冷太君那鄉下脾性也跟著上來了。
在冷太君看來,陸長安願意將視宋氏為嶽母,那自己的地位要比宋氏更高,陸長安又怎敢不敬著?
而且她作為從這個莊子裡出去的婦人,如今回了莊子,可不得好好拿腔作勢一番,也好讓人看看她如今的威風。
正因此,冷太君的姿態越發的猖狂起來。
“你這小子,如此不敬長輩,你家攝政王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一番話下來,冷太君下巴頦子高高昂起,生怕旁人不知道,如今她的地位可高貴了,連攝政王家的世子都是她的晚輩!
“嗬!”
陸長安驟然冷笑,這瘋婆子還真是蹬鼻子上臉,愈發的無法無天了!
區區一個五品管員家的老婆子,也敢在他麵前裝腔作勢?真當他陸長安是個吃素的了?
“來人!”
陸長安一聲怒喝,左右兩邊的侍衛霎時間提著刀上前,明晃晃刀劍,襯得人膽寒。
冷太君下意識向後退了有一步,也是被那些帶血的刀給震懾得沒了膽子。
“你……你你你,你怎能如此對我?我可是冷府的老太君,皇上親封的誥命!”
冷太君還寄希望於陸長安能顧忌她的身份,麵色雖有驚懼,可更多的是強撐著一口氣,維持臉麵。
“你是皇上親封的誥命?我還是皇上親封的世子呢!”
陸長安嗤笑一聲, 旋即下令:“將她拿下!”
侍衛大刀在空中飛舞,下一瞬便架在了冷太君的脖子上。
“你怎敢……”
“本世子有什麼不敢?”
陸長安嗬斥一聲,冷笑著脫了鞋,摘了襪子塞到冷太君嘴裡。
“老妖婆,本世子給你幾分臉麵,竟以為自己算個人物了?”
“本世子三番兩次提醒你,莫要打擾了我的嶽母和世子妃,你還敢不知進退?”
“怎地?莫非以為自己年紀大,癡心妄想以為自己算個皇親國戚了?本世子可沒說要認你個臭老太婆子!”
院裡院外聚集著不少人,原本有人豔羨冷太君養了兩個好兒子,如今出人頭地了,是緊緊的高貴了。
可眼下陸長安鬨了這麼一出,是直接將冷太君的臉撕下來扔到地上去踩。
哪個富貴人家的老太君嘴裡會被人塞襪子呀?還是自己孫女婿塞的,如今冷太君的體麵已經比那尋常人家的老太太還不如。
陸長安嗬斥聲繼續:“老人無德,才會一大年紀了被人糟踐!”
“你方才蓄意羞辱我嶽母,我嶽母分明在屋裡好好的呆著,我的人在這兒守著呢?能有什麼事情?”
“倒是你這個做長輩的,張口便是汙言穢語,怎地那麼希望自己的兒子當王八?”
“老太君你若是有這個嗜好,明兒我去市場上撒一把銀子,帶幾十個乞丐去你冷府,將冷奉之那老不死的夫人給辱了,也好叫你過過癮!”
陸長安是個文采斐然的讀書人,閒暇之餘亦看了不少禁書,那書裡描繪的東西,他也是學了不少的。
潑婦罵街的內容,他也看到過!
更何況他雖然向往君子之風,奈何中間出了個沈初陽,他跟著學會了不少痞子無賴的作風。
往常他那點混不吝都用在國子監裡的同學身上,便是真的鬨起來,也需得注意分寸,否則一個不不察被告了,夫子、先生、監學……一層層問責下來,他得脫一層皮。今兒到好了他那滿腦子的醃臢話,都用在冷太君的身上真真是好!
冷太君被捂著嘴巴,熏得眼淚汪汪的,許是被陸長安這一番話氣到了,一張老臉被憋得通紅,神情激動,嘴裡也隻能發出一陣陣嗚嗚聲。
因著有陸長安的言語引導,周圍的婆子們捂著嘴竊竊私語,言語十分的不客氣,儘是對冷太君的嘲笑。
“一天天冷太君冷太君的叫著,還以為他們家如今的偶麼了不起了,今兒一看也不過如此!”
“誰家真正的太君會被孫女婿打呀?這事兒若是換到被人身上,是沒臉活了!”
議論聲陣陣,而今冷太君渾濁的老臉一陣絕望。
陸長安心裡猶不覺得解氣。
他在攝政王府長大,醃臢手段也是見過不少,自然知道今日之事有人可以做局,目的便是敗壞他嶽母的名聲,逼死他嶽母。
這一點陸長安便決不能忍,便是不看在冷初秋的麵子上,單說宋氏,對他也是溫柔誇讚,陸長安就算再怎麼混賬,也是分得清好賴人的。
這冷家人膽敢對宋氏出手,便修怪他不客氣!
“冷家的老婆子,你不是說我嶽母的不是麼!你可知道你一張嘴信口開河,對女人家的影響多大?”
“罷了,你這老東西,隻怕是早就不知道羞恥為何物了!不過本世子心善,今兒就讓你好好想起來,什麼是廉恥之心!”
陸長安忽而發出詭異一笑,對侍衛言道:“剝了她的衣裳,讓大夥都看看!”
冷家不是要敗壞宋氏和冷初秋的名聲嗎?
先前張口閉口的說冷初秋與常施那狗東西有染,這會兒又算計宋氏,這等陰險毒辣的老東西,跟她用正經的法子,隻怕是胡攪蠻纏不過她。
倒不如陸長安這些下三流的手段,最是能打他們的要害。
陸長安回頭往房門出又看了一眼,心下納悶。也不知道冷初秋她們兩個在裡屋怎麼樣了。
他雖然知曉以冷初秋的聰明,室內早就已經收拾妥當,便是冷老太婆子帶人闖入進去,也查不出來什麼,隻會叫她們失望而歸。
但是,他陸長安在呢!他在場哪裡還需要冷初秋出麵!
侍衛獰笑著去撕扯冷太君的衣裳,老肉雖沒什麼看頭,但給她在心理上加注羞辱,足以讓她沒臉繼續活在世上。
陸長安居高臨下,麵上笑意森寒,雙眸冷庫無情。
冷太君拚命掙紮著,可她一個老太太哪裡是年輕力壯的侍衛的對手。
最終狼狽地摔倒在地上,卻也逃不過外袍被撕碎的命運。
“不可!”
“世子不可啊!”
院子外頭,冷奉之跌跌撞撞跑進來,今日若是他的母親當中被人羞辱,他往後還怎麼入朝為官?同僚的目光都能被逼死他!
更何況若是今日世子真的以此等極端的手段對付了冷太君,他們冷家與攝政王府就真的再無交好的可能性,雖然他現在半隻腳已經踏進了安王門下,可眼下權勢最大的還是攝政王,若是被攝政王打壓,他隻怕會被安王放棄,更是得不償失。
無論如何,他今日都不能讓自己的母親受辱。
冷奉之不管不顧的衝到陸長安腳邊,直挺挺跪在地上。
“世子爺萬萬不可啊!”
“我家母親她年紀大了,受不得打擊,世子宅心仁厚,全當發發善心,饒了她老人家吧!”
“世子爺,我向您保證,往後定會嚴加看管母親,不叫她在犯下糊塗事情!”
冷奉之跪在陸長安腳底下,額頭磕在地上,哐哐作響。
他堂堂五品官員,又是世子妃的伯父,如今這般附小做低,叫人瞧著實在心酸。
圍觀的人看著亦有不忍。
更何況此刻冷奉之被辱,冷氏一族也顏麵無光。
是以,圍觀族人的話風又變了。
“冷大朗也是個孝順的,卻被如此折辱!唉,初秋那丫頭究竟嫁了個什麼人?”
“據說家中權勢極大,可惜人品是個敗壞的。”
“可不就是,倘若他為了給自己娘子出頭與長輩發生衝突,倒也還情有可原。如今這般混賬的扯老人家的衣裳,還逼得娘子的親大伯跪在地上磕頭,唉,這麼羞辱人的,可見品行惡劣,對初秋也不是多重視的。”
陸長安聽得這些議論,一口氣卡在喉嚨裡。
他以前最不在意旁人怎麼議論,左右不敢當著他的麵,否則他直接將人打了就是。
而今因為有些在意冷初秋的名聲,他反倒是不得不忍著這口氣,行事亦要收斂些。
“住手吧!”
陸長安暫且叫侍衛停手,給冷太君留著些衣衫,算是給她留點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