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安周身縈繞著森森寒氣,隨著他的嗬斥,周遭空氣頓時降了幾度。
“誰若敢動世子妃一下,殺無赦!”
他自台階上一步步走下,倨傲獨立,周身似散發流光,緩緩走向冷初秋。
這一幕,讓冷瑤心中頓時生出後悔。她寧願自己被陸長安厭棄,也不願意看見陸長安維護冷初秋的模樣。
想到前世陸長安曾多次過問冷初秋的事情,冷瑤心下一陣冰寒!
此刻,陸長安姿態傲然,滿眼都是冷初秋,二人此情此景,竟似畫中一般,威嚴而後浪漫。
一時間無人再敢造次。
冷府那些混賬下人以前膽敢對冷初秋不敬,是因為冷初秋的地位底下,並且在以冷奉之為尊的冷府,她與母親無人撐腰,是可以被欺壓的對象,才敢對冷初秋肆無忌憚。
而今,陸長安這般真正的貴胄之人在場,原本那些凶神惡煞的下人們也知道輕重,紛紛鬆了手,窩著頭跪在地上。
陸長安邁著步子站定在冷初秋身邊,姿態飄然,聲色冷酷。
“好一個冷大人,竟敢以下犯上!可是不將我攝政王府放在眼裡?”
這一聲質問,直叫冷奉之不敢抬頭,直接跪了下去。
“冷府眾人聽好,”陸長安刻意環顧四周:“冷初秋既是我的世子妃,隻要我在,誰若膽敢對她不敬,便是對我不敬,對攝政王府不敬!”
“今日初犯,我暫不做追究,若有下次,新仇舊賬,本世子定會舉攝政王府所有的勢力算賬!”
陸長安冷眸掃向眾人,莊嚴宣告,而後又突然一把攥住冷初秋的手,周身縈繞的上位者氣息,將冷初秋緊緊包圍。
直到此時,陸長安才發覺冷初秋指尖冰涼,臉色也慘白的厲害。
陸長安心中又是一柔,另一隻手覆在二人緊握的雙手之上,輕聲道:“彆怕!”
說完,小心去看冷初秋的反應,但見她麵色焦急,便又補充道:“你要去哪兒?本世子同你一道!”
所有下都跪在地上,甚至不敢抬頭去看他們。
二人身後的冷奉之、冷瑤等人也隻能眼睜睜看著,任由他們走出冷府。
直到順利坐上馬車,陸長安依舊輕輕拍打冷初秋的小手安慰著,冷初秋難得沒有反抗。
冷初秋的思緒回到前世,她也曾這般無助過。
隻是今生,她運氣好些,嫁給了陸長安,有了攝政王府撐腰,總算有些硬氣了。
前世母親遭遇劫難,冷初秋回冷府 求冷奉之等人幫忙做個證人,她跪在雪地上哭著、求著,冷府眾人皆手裡抱著暖爐,笑盈盈看著,說些不痛不癢的話,又在亭子裡燙羊肉吃。
而那一天冷初秋在院子跪了整整一天,身上的積雪蓋了厚厚一層,最後的結果也隻是凍僵了被下人扔出去。
那次,常施路過罵了她一句丟人現眼。
後來她凍僵在風雪之中,半夢半醒之間便是有這麼一雙手握住了她,那樣踏實可靠,竟生出一絲的暖意來。
再醒來,冷初秋已經回了常家,常施一夜未歸,她一直不知道自己被誰所救。
指尖溫度漸暖,冷初秋回過神來,抬眸便看見陸長安細細為她揉搓手指,鼻翼沁著絲絲點點的汗珠,雙眸隻有認真,似在修複珍寶。
冷初秋忽然覺得,陸長安雖不是頂好的兒郎,卻細心妥帖,愛憎分明,若是被他放在心上記掛著的,便似成了天上的月,能被小心守護著。
思及此,冷初秋心下也有了些許豔羨沈初陽,能得陸長安真心的,何嘗不是一種福分。
感受到冷初秋的手指變得僵硬,陸長安抬起頭便和冷初秋的眸子撞個滿懷。
四目相對,車廂內熱氣升騰,陸長安霎時間間紅了耳朵尖。
他迅速鬆開冷初秋的手,心中竟有一陣失落,強忍著心中酸澀,他語氣柔和道:“彆怕!”
這等溫柔的語氣也讓冷初秋感到一瞬間的安心。
陸長安將頭瞥向車外,嘴角勾起淺淡的笑意,唯恐被冷初秋發現,便單手攥著拳頭,擋在嘴角。
馬車行駛極快,因著陸長安的安排,早已經有小廝回府去帶領侍衛,隻是腳程比他們稍微慢一些。
兩刻鐘後,日頭西沉,攝政王府的馬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一戶莊子前頭。
冷初秋急急從馬車上下來,便看見院子門口有個小孩兒。
是三姑嬸子的小兒子皮蛋兒。
冷初秋臉上多了些許笑意,即便心中急切,麵上也要裝得波瀾不驚,免得嚇壞了小孩子。
“皮蛋兒,你娘親了?”
乍一見冷初秋,皮蛋兒呆了片刻,忽而轉身往家裡跑。
“娘啊,金鳳凰來咱家了!”
院裡登時響起潑辣婦人的叫罵聲:“什麼金鳳凰銀鳳凰的?再胡說我撕爛你的嘴!”
皮蛋兒繼續喊道:“娘,真是金鳳凰來了,是村口鎖著的那個美嬌娥的女兒來了!”
“就是小時候來咱家討粥喝的那個金鳳凰……”
聽著皮蛋兒的話,冷初秋霎時間明白了,母親果然在這裡,就在村口鎖著!
隻是為什麼要將她鎖在這裡?
想起前世宋氏因為不堪受辱而亡,冷初秋心下有了不好的猜測。
冷府,他們怎麼敢?怎麼敢這麼對待自己的母親?
冷太君踩著冷初秋父親的性命得了個誥命,冷奉之又借著冷初秋父親之死升了官位,而後便是無止境的壓榨和欺辱冷初秋母女。
如今,竟然將冷初秋的母親鎖在了鄉下?
甚至可能……
他們究竟為什麼這麼做!
陸長安察覺到冷初秋的顫抖,走過去扶住她的後背。
絲絲暖意,喚醒了些許冷初秋的理智。
三姑嬸子叫罵聲依舊,拎著皮蛋兒的耳朵從院子裡出來。
“你個小兔崽子,你敢騙你娘,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話說到一半兒,三姑嬸子便看見了冷初秋和陸長安兩人。
還是,她卻不似原先那般熱情相認了,反而臉上寫滿了恐懼與尷尬。
但見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一把將皮蛋兒甩回自己的院子裡,上門插鎖,動作一氣嗬成。
冷初秋準備問的話卡在了嘴邊,硬生生被堵了回去。
忽而,大門又開了一個口子,三姑嬸子的聲音悶悶地從裡頭傳出來。
“秋兒丫頭,你娘親在村東頭裡鎖著!”
“聽說你嫁了大官兒的兒子,你去多帶些人再過去,到了地方你就知道我說的什麼意思了啊!”
“你彆怪三姑嬸子,我一個小門小戶的莊稼人,不敢得罪他們的!”
說完,院門再次緊閉,仿佛從未打開過一般。
“走,咱們去救我嶽母!”
陸長安說得極其是順溜。
陸長安與冷初秋迅速對視一眼,緊接著他便從懷中取出一個煙火似的玩意兒,向空中發送了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