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的氣氛總歸是不好的,這裡代表著病痛,也代表著彆離。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鼻尖,阮寧淵一踏進這裡,耳畔仿佛就響起了周華的聲音,就想要轉過身逃開。
可是,爸爸在這裡。
那個雖然一臉威嚴的男人,總是會在她做事情的時候,不止一次地在她耳旁說,“你怎麼這麼笨?連這點都不會,連這點都能弄錯。”
可是,每一次指責完,他又會細心地教自己。
她到現在還記得,奶奶以前跟她說的一句話,“我這個兒子,你這個爸爸,什麼都好,就是感情太內斂了,關心人的方式都和彆人不一樣。你彆以為他是在責備你,實際上他這也是關心的一種方式。”
這句話,她一直牢牢地記在心裡,並且記了這麼多年。
雖然此後的幾年時間裡,她離開了阮家,離開了這座城市,再次回來,遭到的卻是親人的利用,可她依舊記得這一句話,依舊記得阮家保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無奈,卻更多的是心疼。
等她趕到的時候,阮家保已經被送進了搶救室裡,周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雙手捂著臉,肩膀一抖一抖的,悶頭哭著,而阮寧喚則是倚靠在搶救室的門旁邊,雙眸無神地盯著上麵那塊“搶救中”的指示牌。
她放緩了腳步,輕輕地在周華身邊坐下,從包裡拿出紙巾,轉而問道,“怎麼會這麼突然?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阮寧喚的聲音有些哽咽,“剛剛我簽了病危通知書。”
“怎麼會突然就這樣了?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阮寧淵皺了皺眉,她有些不明白,阮家保的確是因為腦出血,導致癱瘓在床,但是之前做了手術,情況都穩定下來了,如果不是再一次地受到刺激,應該不會這麼緊急地就又出現問題了。
阮寧喚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臉上的悲傷漸漸被一種仇恨的怒氣所代替,“都是阮喻兒,都是她惹出來的好事!”
原來,阮喻兒在這之前來了一趟醫院,手上拎著一些水果,說來看望一下自己的爸爸。護士們之前見她經常和周華一起來,知道她們是母女,便也沒有什麼疑心。
當時,病房裡隻有他們兩個人,誰也不知道阮喻兒對阮家保說了些什麼。
隻是在阮喻兒離開了以後,阮家保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了起來,緊接著生命體征也就變得不穩定,最終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阮寧喚的拳頭重重地砸在了牆上,咬牙切齒,“我們阮家也不知道到底是欠了那個人什麼,把她養大也就算了,現在居然反咬我們一口,把我們家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周華什麼也沒有說,隻是坐著靜靜地哭著。
阮寧淵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生活就是如此,在你覺得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已經往好的方向發展了,卻突然給了你一記重錘,對著你的腦袋狠狠地砸下來,讓你根本不知所措。
就像左靳南的失明,就像他突然被抓進去了一樣。
而現在,對於阮家來說,就是阮家保的突然病危。
雖然阮家保現在每日都要躺在床上,什麼也做不了,但是對於這個家來說,他在,頂梁柱就在,天就還在,可如果一旦出了點什麼事情,對周華來說,對阮寧喚來說,甚至對於阮寧淵來說,都有一種天塌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