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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五回 重生歸來

頭枕著母親(他心理上已經完全接受這個慈愛溫婉善良的女人為母親了)溫暖的雙峰,趙德昭咳嗽不已。他使勁想睜開眼睛,但眼皮被黏糊糊的眼屎粘得緊緊的。

趙李氏和兒子心靈相通,她馬上喊錦兒打來一盆水,用自己懷裡的手絹打濕,輕柔地給兒子擦臉;她把兒子惡心的、黃黃的眼屎擦洗乾淨,還包括嘔吐出來的痰涎、卻沒管兒子吐在自己身上那些臟東西。

終於,趙德昭第一個掌握身體的器官居然是眼皮!他費力地張開了雙眼,第一眼就看見了母親!

母親天生一個黃金比例的橢圓鵝蛋臉,皮膚白皙細嫩、帶點嬰兒肥,還沾有點嘔吐汙跡和泥土,蒼白中開始泛出紅潮;烏黑如瀑的秀發綰成一個高高的翠雲望山髻,插著一根木釵;光潔的額頭綁著一根白布條;細細彎彎兩道黛色柳葉眉和一雙看起來慈眉善目的丹鳳眼,哭紅了的眼中正滾落一顆顆淚珠,滴在趙德昭臉上;挺拔秀氣的瓊鼻,配合一張紅潤的嬌豔欲滴的櫻桃小口。整個臉上沒有一一絲一毫的化妝品痕跡,其天然美麗程度卻遠超地球那個時空的明星、網紅!如果非要比較,須要觀音菩薩和富察皇後的結合才勉強比得上母親的美麗。

母子正對視間,一聲佛號傳來:“阿彌陀佛!女菩薩誠心感動九天,佛祖降下慈悲,小施主起死回生。善哉、善哉!”

趙李氏趕快轉過頭來,點頭致謝道:“多虧禪師佛法深厚,救我兒得脫災厄。現在我兒正在恢複,失禮了;過幾天黃道吉日,未亡人一定到迦葉道場還願布施。”

這個超度趙德昭的禪師是霧靈山迦葉道場靈穀寺方丈慧淨。他又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女菩薩平時多行善事,又對本寺多多布施,正所謂好心有好報。貧僧要廣為傳揚女菩薩和小官人的吉祥事跡。今天,女菩薩母子還有事,貧僧就暫時告退。”

“趙九叔,代我送送禪師。”

“遵命。禪師請跟我來。”

“阿彌陀佛!悟能,我們回寺吧。”

周圍更加安靜了,趙李氏把兒子緊緊摟在懷裡。

趙李氏忽然回過神來:“錦兒,快去收拾一下少爺的床鋪,我抱我兒回房間去。”錦兒歡快地跑進去。

一會兒,錦兒在裡麵叫道:“主母,床鋪收拾好了。”

女本柔弱、為母則剛——趙李氏纖弱的身子,竟然化身為女漢子,把事實上已經比她還重的兒子一下子抱起來,快步走進趙德昭的房間。

她細心地盤腿上床:“錦兒,去吧少爺喜歡的衣服拿來。”

“哎~”錦兒翻箱倒櫃,取來了趙德昭的全套衣服。

於是趙李氏把兒子的穿的壽衣一把扯下、脫得光溜溜的。趙德昭心頭難為情:“這下被看光了。”他身體年齡才十四歲,心理年齡已經二十好幾了。不過想到她已經是自己的母親,倒也很享受這種母愛的感覺。

趙李氏為兒子穿上內衣,感覺兒子身體還很冰冷;於是她解開自己的衣袍,隻隔著內衣,把兒子緊緊抱在懷裡,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兒子的身體。

錦兒調皮地指了指趙李氏身上:“主母,您的衣服好臟哦。”

趙李氏身上還穿著喪服,被兒子的嘔吐物汙染了。趙李氏這時才想起這件事,趕忙道:“我不好動的,你給我脫下。去把那件好看的紅色鑲金絲袍子取來,少爺最喜歡看我穿那件了。”趙李氏的心中充滿了歡悅,語氣也輕快起來。

看起來還不到十歲的錦兒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一會兒取來了袍子,給趙李氏換上。

趙九叔拄著一根木棍進來:“主母,禪師送走了。”

趙李氏道:“辛苦趙九叔了。您為保護我挨了打,去擦點跌打藥,休息休息吧。”

“主母,老漢沒大礙。現在先得把靈堂拆了,把那些不吉利的東西燒了。”

“對對對,我一門心思在我兒身上。趙九叔考慮得很好,那就辛苦趙九叔和錦兒去辦理吧。”

“那個棺材,花了好多銀子,燒了可惜。老漢討個巧,請主母把它賜給我,不知可以不?”

“很好很好,就送給趙九叔作壽材吧。”

錦兒撿起地上的壽衣和喪服,就扶著趙三叔出去了。

趙德昭的頭還不能轉動,眼睛還隻看見母親,沒看見趙九叔和錦兒的模樣。這具身體的記憶中趙九叔頭發全白,臉上溝壑縱橫,手腳粗大;錦兒像個傻大姐一樣憨憨的,頭發有點枯黃,塌鼻小眼,有些細小的雀斑,身子像個豆芽菜。

趙德昭能掌握的第二個器官是眼球,可以轉動眼球了。但他也隻能在柔和的燭光下,看見床架是雕花的名貴紅木,掛著湖藍色金絲繡花的蚊帳。可以感覺出,他的房間還是很富麗堂皇的。

這個時空和地球時空一樣,已經是深秋,即將下霜。夜間氣溫大約在七、八度,趙德昭的身體當時也和氣溫一樣低。現在,在母親的身體溫暖下,他的體溫也在緩慢恢複。自我感覺,應該上了二十度。

呼吸從無規律短促到正常,心跳從緩慢到急促再恢複正常,血液流動在加快,氧離子使得身體的機能在恢複。慢慢地,他開始對身體各部位恢複感覺了,很麻、酸、脹,有時又像螞蟻在爬、叮,很難受;但這是一個緩慢的恢複過程。

他轉眼看著母親,努力想對母親露一個微笑,但臉上肌肉不受控製,隻是胡亂抽搐了幾下。趙李氏忙問道:“我的兒,是不是娘把你抱疼了?”

他把眼珠轉了幾下,表示不是。趙李氏看懂了,欣喜地問道:“是不是想對娘笑一下?”

趙德昭眼珠上下轉了一下,趙李氏又看懂了,喜極而泣道:“我的好兒子,想安慰娘了。”

趙德昭想說話,但喉嚨裡隻發出“咯咯嚕嚕”的聲音。趙李氏開心地問道:“我的兒,是不是想跟娘說話呀?”

趙德昭眨巴眨巴眼,趙李氏開心道:“我的兒,等你大好了,娘天天陪你說話。”這個時候,她已經沒了眼淚,那雙美麗的鳳眼中,流露出的都是燦爛的笑意和濃濃的愛意。

已經是淩晨了,趙九叔拄著木棍蹣跚著走進來,帶著一身煙灰味兒:“主母,外麵老漢和錦兒已經收拾完了,扔的扔、燒的燒;大門都已經關好了。小姑娘瞌睡來了,老漢讓她先去你的隔壁睡了。主母還有什麼吩咐?”

趙李氏謝道:“趙九叔辛苦了。您老也累了,去休息吧。我抱著孩兒,等他慢慢恢複。其它的明天再說吧。”

趙九叔微微鞠了一躬,轉身掩上房門,篤篤篤地離開了。

趙李氏長出了一口氣,轉頭笑靨如花地看著兒子:“我的兒,你回來了,對娘來說就是天大的喜事。等你大好了,娘就給你去秦家,把你爹定的娃娃親給你娶回來衝喜。那秦家小娘可漂亮了,知書達禮、文文靜靜的,娘非常喜愛她。”

停了一下,見兒子撲閃著眼睛望著她:“那秦家也是耕讀傳家,親家翁是個童生,一直沒考上秀才。秦家小娘比你大三個月,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磚’,一定大吉大利的。”

趙李氏陷入甜蜜的追憶:“你這一支三代單傳,娘也隻生了你一個。娘想給你爹納妾,開枝散葉。但你爹疼愛你娘,堅決不納妾。娘好感動,本來你爹走了,娘是打算殉夫的。但你爹臨終前千叮嚀萬囑咐,要把你養大,娶妻生子。娘又太疼愛你了,所以娘以後一定要多給你娶幾房小娘子,多多開枝散葉。”她邊說邊撫摸著兒子的臉蛋。

趙德昭心裡哭笑不得:“剛才聽說你這個兒子欠了二千五百兩白銀的賭債,家產都保不住了,您還張羅著多給兒子娶幾房小娘。果然是溺愛兒子的慈母啊。”

趙李氏繼續嘮叨,好多心裡話要說給兒子聽:“你外公在京師,他很喜歡你爹。你三歲時我們帶著你去看過他,他說你聰明伶俐,是個讀書的好苗子。結果你把你外公的胡子扯下來好幾根,還在他書房撒了一泡尿,咯咯咯咯~”母親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趙德昭心裡忍俊不禁:“看來這具本尊是個熊孩子。”

“其實你是個聰明伶俐的好孩子。你爹要你背的書,你不到三遍就背下來了。隻是你經常背錯順序,咯咯咯~你爹就用戒尺打你的手板心。打在你手上、疼在娘心裡,娘就護著你不準你爹打,你爹拿你娘沒有辦法呢。”

“看來,這個娘太溺愛孩子了、而且毫無原則。他變成紈絝敗家子,母親可是有責任的。”趙德昭心裡歎道。

好似要回答趙德昭心裡所想:“自從懷上了你,娘就小心翼翼的。你一生下來,娘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愛到骨子裡了,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那時候,娘才十六歲呐。奶水不夠,娘生怕餓著你了,還請了奶娘。”

“奶娘也喜歡你,把你當親兒子,可惜前年她也走了;她們家也搬走了,據說是去了潯陽投靠親戚。”趙李氏歎了口氣。

“所以孩兒呐,你大好後,要去你奶娘墳前上給她一炷香哦。告訴他,你一切安好。”

趙德昭心裡感動:“真是一個好母親啊。不過,這樣說來,母親才滿三十歲呢,好年輕哦。怪不得這麼美麗迷人。”

忽然,趙德昭嗓子癢癢的,又咳嗽起來。趙李氏忙拿手絹接住他的嘴巴,趙德昭咳出最後一口濃痰,覺得嗓子一片清爽。

趙李氏小心地把帶著濃痰的手絹疊好放在床邊,看得出她實質上是一個極愛乾淨的細心女人。她身上一切帶有汙跡的地方,都是兒子咳嗽噴出來的;唯一對這個,她是不嫌棄的。

“娘,咯囉咯囉咯囉,娘~”趙德昭喊出了第一句話。

“哎~哎~我的兒呢。”趙李氏哇哇大哭起來!她實在太激動了——兒子可以喚她了,可以說話了。

“唉,女人是水做的,古人誠不我欺也。”感受到臉上一滴滴的淚珠,趙德昭心下感動。卻又感受到母親拿了一條乾淨手絹在給他擦臉上的淚水。

外麵天開始放亮了,趙李氏累了一個整整的天,其實已經很疲乏了。但她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把兒子抱得更緊;嘴裡嘰裡呱啦說個不停,也沒見她喝水,哪來那麼多唾液?

趙德昭仔細看,母親頭發裡竟然雜有絲絲白發!這個原因肯定是兒子死了,她傷心白了頭。趙德昭心頭發誓:“既然占有了這具身體,那就要承擔起他的責任!再也不能讓她傷心,一定要好好孝敬這個母親。”

“咕嚕~咕嚕~娘,孩、兒、好、了~”

“哎、哎、哎,我的兒,娘太歡喜了。隻要有你,娘就彆無所求了。”趙李氏心頭樂開了花,忍不住親了一下兒子的臉蛋。

這時,趙九叔帶著還在揉眼睛的錦兒敲了一下門:“主母,老漢熬了一點粥。您一天沒吃東西了,少爺也可以喝一點。”

“好好好,進來吧。趙九叔,孩兒可以說話了也,他剛才喊我娘了也。”

“好好,少爺好了是天大的喜事。”趙九叔和錦兒推門進來。

錦兒歡歡喜喜叫道:“少爺,還認得我不?”

趙德昭轉眼看了一下:“錦、兒、趙、叔。”脖子還不能轉動。

“哎、哎。”一老一小兩個齊聲答應。

“主母,我來喂你喝粥。”錦兒爬上床,開始給趙李氏喂粥。

“主母,您抱著少爺一整晚了。放下來休息一下吧。”

“不行啊,我的兒身子還是冷的,還沒恢複正常呢。”趙李氏邊喝粥邊回答趙九叔。

“啊,錦兒,你先給少爺喂點粥。他剛才吐了那麼多。”趙李氏吃了兩口;忽然想起來兒子可以吃了;她自己兩隻手還是把兒子抱得緊緊的,空不出來。

錦兒是個大大咧咧的小女孩,她跪在床上:“少爺,張嘴。”

趙李氏嗔怪道:“傻丫頭,少爺還張不了嘴。我給他撐起,你仔細點,隻喂米湯。”

於是她輕輕給兒子掰開嘴,錦兒舀了一勺米湯,趙德昭是半躺在母親懷抱,米湯自流進他的嘴巴,似一股暖流穿過食道,到達腸胃,滋潤著他的身體。

“轟”的一聲,暖乎乎的米湯似乎點燃了他的身體機能,四肢百骸、丹田經絡一下子活躍起來,身體體溫快速升高,居然一下子麵紅耳赤起來。

趙李氏嚇了一跳:“我的兒,可不要嚇娘。”

熱米湯的刺激,趙德昭忽然能說話了:“娘,我餓。”

趙李氏開心得又哭起來了:“嗚嗚嗚,錦兒,快給少爺喂粥。”

接著,她在兒子身上摸了摸,額頭、腋下、胸口、背,還有大腿:“呀,我的兒,身上暖乎乎的了也。呀,一碗粥都吃完了也!趙九叔,再添一碗。”

“哎,馬上馬上。”

“娘,我想,坐,起來。”

“好好好,娘扶你。”趙李氏使勁把兒子推著,趙九叔和錦兒都上來幫忙。

趙德昭貪戀地在趙李氏胸前蹭了蹭,就著他們的幫忙,咬牙坐了起來。

看著本來死去的兒子坐起來了,巨大的喜悅衝擊著趙李氏,她忽然覺得天旋地轉,一頭栽倒在床上昏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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