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九回 孽債孽緣
“娘,銀子很值錢嗎?和銅錢比價呢?”趙德昭問道。
“是的。趙九叔打聽過,官價一兩銀子一貫錢、即一千個銅錢;實際上,很多地方一兩銀子要兌換一千二百個銅錢呢。”
看來現在還沒到明朝美洲的白銀大量流入華夏的時候,銀子的價值非常高。平常交易還是以銅錢為主。
“娘,那我們還有多少家產呢?孩兒看見,好像我們也沒有什麼下人了,大宅子裡空蕩蕩的。”
“原先,娘帶過來兩個通房丫頭,本來是準備給你爹作侍妾的。但你爹獨愛你娘,把她兩嫁了出去,唉~你爹走後這五年,年景不好,娘也不善經營。據說有的地方餓死很多人,還有流民造反呢。加上那次還賭債......”
趙德昭明白了。父親是個書呆子,母親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小姐,都不善經營。作為當家人的父親早逝,加上趙建福兄弟有心謀奪,這個家產守得住才是奇跡呐。
自己畢竟是八百年後穿越過來的,有超前的思維;自己的本性也不是紈絝,加上已經對趙建福父子的警惕,至少不再上當。希望能渡過這一次危機吧。
“至於家產,還有你爹留下的六十畝永業田,那是不交稅、不服徭役的;還有就是這幢大宅子了,占地十多畝,房間三十六間。後麵還有個練武場,是娘給你修的。”
得!自己在地球上是個無房無車無存款的三無青年,現在不但有田有地,還有個大莊園!這個大莊園居然占地十多畝,可以修好多棟獨立彆墅呢。
隻不過他現在還是一個大負翁,按推算,這個時代的二千五百兩白銀,絕對價值地球那個時空的五百多萬RMB呢!那第一個二萬五千兩銀子的賭債就是五千萬——這個紈絝,要是沒賭債,老子可以過得舒舒服服、瀟瀟灑灑的!
不過轉念一想,他不敗家作死自己也沒機會穿越過來,可能就在地球上醉死了。
算了,占了他的身體,就要承擔他的後果。
“哼!兒子你活過來了,娘也回過神來了。二千五百兩銀子,就想奪取六十畝永業田,還有這幢大宅子,想得美!放心,兒呐,娘一定給你守住這最後的家產。”趙李氏這時鬥誌滿滿。
“那麼,娘,這些永業田和大宅子價值若何?”
“娘後來派趙九叔打聽過,原來那三千畝良田,每畝可以賣十兩銀子;講講價還可以多幾十上百個銅錢。趙建福他們可是吞了我們五千兩銀子!這永業田,由於不交賦稅、不服徭役,價值在二十兩銀子以上。最高能賣到二十五兩銀子。”
趙德昭驚訝道:“賦稅和徭役這麼高?”
“是呀,據趙九叔打聽,官府的賦稅和徭役幾乎占了產出的三成半!而且我們這永業田,是因你爹十八歲中舉,先皇禦賜。好灌溉、肥力足,產量高。夏季收稻穀五百斤出頭,冬天收麥子三百五十多斤呢。”
據趙德昭在地球時空看網文,宋代中國糧食畝產一般在三百多斤。這個永業田畝產量一年達到八百五十斤,確實高得嚇人。
“娘,彆人收多少租子,我們收多少租子呢?”趙德昭現在已把自己代入小地主身份了。
“其他田地,要收七成半租子,交官府三成半;佃戶留兩成半,主家得四成。而我們隻收六成,但都是自己的;佃戶可以留四成呢。”
“娘,現在的糧食價格多少?”
“一石米約一兩多銀子。”
嗬嗬,永業田一年租子就有三萬多斤。他現在這一家子五口人一年最多吃不到兩千斤!
“我們這個大宅子,至少值一萬兩銀子!”
原來光這幢大宅子就完全能抵四個賭債!趙建福是看在趙德昭死去、趙李氏無依無靠,想以自己是族長的身份欺壓趙李氏,來個瞞天過海、小蛇吞大象的把戲!
好在,趙德昭活過來了;欺壓,行不通了。
“隻是,娘寫信給你外公,起碼也得一個月出頭他老人家才收得到;再派人送錢來,就得三個月之後了。看來,娘隻好明天去親家那裡借錢了,順便商量你們的婚事。娶了秦小娘子,也可以衝衝喜嘛。”
“娘,不好吧。我還小呢。況且,人家不願意怎麼辦?”
“我的兒,秦小娘子比你大半歲。當年是秦員外主動找你爹定的親。他們家也還算殷實,人脈有點廣。也可以請秦員外幫我們借一筆錢,渡過這道難關。”
趙德昭心頭隱隱有點不安,但他暫時也想不到好辦法。如果未婚妻家能幫忙暫時頂過去,他還是有一定把握慢慢還完錢。
“娘,好吧。明天孩兒和您一起去。”
“嗬嗬,想見媳婦兒了呀。好好好,娘帶你去。”見兒子開始醒事了,趙李氏樂開了花。
第二天一早,母子兩收拾得煥然一新。穿越過來三天了,趙德昭是第一次出門,穿過垂花門。
垂花門(二門)最為富麗堂皇,是內外宅界限。除了主人家,其他男性一般是不能進入的。主人的女兒一般也不能出垂花門,所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是說的垂花門。
轉東行十幾步,是一塊影壁,上書四個遒勁的大字:淡泊明誌。據說是父親趙建文親筆書寫。
影壁前就是大門,門聯也是父親親筆書寫:忠厚傳家久,詩書繼世長。正門匾額上書:趙宅(舉人有當官的資格,才允許掛這個匾額,所以也是父親書寫)。
趙九叔雇了輛車,大門口有上馬石;錦兒帶著禮物,服侍母子兩上車。坐穩後,趙九叔駕車,揚鞭吆喝:“駕!”毛驢得得地拉著車向前行進。
門外,先是個小巷子;走了約一百米,就來到大街上。
隻見地麵都是青石板,兩邊房子大多都是兩層,上層住人,下層經商;大街上還是比較熱鬨,商業還算得上繁榮。
“娘,我們要走好久?”
“你不記得了?我們是在東城,秦家是在北城。不遠,走小半個時辰就到了。”
說起來不遠,街道比較窄,大家都不守規矩,一路堵車。這個時代可沒有交警維持秩序,吵吵鬨鬨,扯皮;結果,花了一個多時辰,進入另一個小巷,才到了秦家。
下了車,趙德昭一看,是一個小的院子,暗紅色的門,兩個獸頭含著門環。沒有表示身份的門額(秦員外隻是童生),掛著一個燈籠。門聯曰:人壽年豐,時和景泰。
趙九叔上前拍動門環:“主人家,故人來訪。”
“吱呀~”門開了,一個老婦人探頭出來:“哦,是九哥呀。”
“秦四娘,我家主母和少爺來訪。”
秦四娘有點猶豫,看見趙德昭還有點忌諱。最後還是打開了門:“請夫人和少爺進來吧。”語氣不冷不熱。
秦四娘先進去稟報,沒再接待他們。
進門一看,一個照壁,上書“耕讀傳家”。繞過照壁,發現是一個兩進的小院子;同樣有道垂花門,但比較普通,沒有趙宅富麗堂皇。
母子兩進入庭院,發現沒有抄手遊廊。
一個中年美婦迎出來,敷衍地微微一福道:“趙夫人,好久不見。”語氣同樣冰冷。
“親家母,我兒大好了,特來拜訪。”趙李氏熱切地說道,優雅地福了一福。
趙德昭上前奉上禮品:“見過伯母。”
秦夫人不冷不熱道:“四娘,收下吧。”然後對趙李氏道:“趙夫人,請進吧。”轉身先進去了。
進入堂屋,見一個中年員外坐在左邊主位。他沒有起身問候,隻是點頭道:“嗯,你們來了。”
趙李氏福了一福:“見過親家。”
趙德昭施禮道:“拜見伯父。”
“請坐吧。四娘,奉茶。”秦員外平靜地說道。秦夫人在右邊坐下。
趙李氏和趙德昭在客位坐下,秦四娘奉上茶水。
用茶畢,秦員外眼皮耷拉道:“趙夫人,今天來我家,有何貴乾?”語氣很是生冷。
趙李氏心頭不快,但她還是滿臉堆笑道:“當初,先夫和秦員外為兩個孩子定下親事。現在,先夫孝期早過,兩個孩子年歲都到了,我今天來和親家商議:選個黃道吉日,為兩個孩子完婚。我家的彩禮是幾年前就送過來了的”
秦員外夫妻對望一眼,半晌不言語。
“怎麼?親家有何為難之處?”趙李氏耐著性子問道。
“這個,趙夫人,我們認為,兩個孩子不合適。是不是,把這親事和離了?”秦夫人開門見山道。
“什麼?你們要悔婚?當初,可是你們求著來結親的!你們還猛誇我兒,打金鎖、做玉佩......送了好多東西。”趙李氏按捺不住,站起來道。
秦員外臉一熱,有點慚愧、也有點不好意思。
秦夫人道:“此一時彼一時也。我今天把話挑明了吧,主要是趙少爺死過一次了,不吉利,這婚事就算作廢了。”
趙李氏冷笑道:“你們看我們現在家道中落,反悔了!怪不得原來親熱地喚我親家母,今天卻稱我作趙夫人(趙德昭忽然想起‘小甜甜’和‘牛夫人’的梗)!告訴你們,我們孩子的婚書,是在官府備案了的!而且當時是你們怕我們反悔,要求我們去備案的。今天如果你們反悔,不但要吃官司,還照樣要把秦小娘子嫁過來的、勿謂言之不預!”
見趙李氏語氣強硬,秦員外夫婦臉色難看起來。這件事確實是他們理虧,但他們鐵了心要悔婚,思考著怎麼說合適些。
“呀,小姐,你怎麼出來了。”秦四娘趕快去迎接侍候道。
隻聽得環佩叮當,一個身穿湖綠色長裙的少女嫋嫋娉娉而來。她行走如淩波微步,身段如弱柳扶風——卻是秦員外夫婦愛女加獨女秦湘蓮。
趙德昭一看她的麵容,腦袋“嗡~~~”的一聲:“像,實在太像了!”
她秀雅絕俗,自有一股輕靈之氣,肌膚嬌嫩、神態悠閒、美目流盼、桃腮帶笑、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說不儘的溫柔可人。
實在太像她的校花女友孫小玫了!
隻是,才十四歲的她比孫小玫顯得稚嫩些,身段沒有完全長開。麵容更加清冷,妥妥的冰山美人!
如果從美麗的角度比較,她還要超過孫小玫和母親趙李氏一個小級彆!隻是她還沒有完全長成,到時候一定是禍國殃民級彆的絕代佳人!
再看秦員外,一個中年男人,卻可以用“漂亮”來形容——他皮膚嫩白、鳳眼如絲,身段如玉樹臨風。如刮掉臉上胡須,再穿上女裝,絕不比女兒差!秦夫人也是風情萬種的中年美婦,和趙李氏不相上下。這樣一對美麗的的夫妻生出來的女兒......
原主記憶中他迷戀的花魁吳嬌杏,絕對差秦湘蓮一個大級彆!吳嬌杏出色一點的就隻剩一個天生媚骨了。
而原主對秦湘蓮一點印象也沒有,少不更事而又情竇初開的他在趙德芳的引誘下去迷戀花魁吳嬌杏——真是“少年不知未婚妻好,錯把花魁當個寶”!
秦湘蓮很知禮數,她先過來給趙李氏施了一禮:“見過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