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2)

隻是,廁所和浴室是公用的,早上用的時候會打擠。

除了最好的琴室之外,還有幾間雅室,是紅牌姑娘招待入幕之賓所用。琴室優先給柳可卿用,但其他姑娘也能用。

上了五樓,全是精致的兩室一廳套間、自帶浴衛,住著柳媽媽和花魁柳可卿,還有五個略遜柳可卿的準花魁。她們的入幕之賓,基本上是在四樓;最高待遇就是在自己的套間(閨房)。不過,能夠得到這種待遇,十分稀少;柳可卿還是第一次。

整個這棟樓,住的全是女性。像阮小二這些幾十個護院,最多隻能進入一樓大廳。他們住在遠離大樓的偏僻處。

秋香還說,有十幾個彪悍的女漢子(女護衛),住在緊挨一樓外的角落處。她們武藝不比阮小二他們差。她們可以進入每個當紅姑娘、包括準花魁的房間。

但女護衛要進入柳媽媽和柳可卿的房間,必須是她兩要求、或征得她兩的親口同意才行。

來到柳可卿門前,秋香輕輕稟報:“姑娘,德昭公子到。”

沒聽到回答,可能是約定好了的,秋香小手輕輕推開門,然後後退一步:“德昭公子,姑娘有請。”說完躬身一福。

閨房地麵鋪著名貴地毯,繡著大朵花卉。趙德昭整了整衣冠,脫下鞋,平心靜氣、昂首而入。

進門就是一個綢緞屏風(照壁),上繪“遠山含黛”圖;轉過照壁,就進入會客雅廳。

靠壁是一個樂器櫃,裡麵放著柳可卿經常用的一張名貴琵琶、幾支洞簫、短笛......等等。

靠窗擺著一個一人高的景泰藍花瓶,裡麵插著新鮮的桂花枝;內角落是個青銅香爐。由於彌漫著桂花香,暫時未焚香。

牆上掛著名家字畫,看得出年代久遠、推測有的還是前朝的。

字畫下是一個案幾,上麵放著的應該是名貴的古琴(箏);側首是一個圍棋座盤,上麵兩個棋簍。

案幾後,跪坐著一位絕代佳人。她頭戴玉蘭花冠,耳旁兩縷青絲自然飄逸;玉白光潔的額頭上,畫著一粒美人痣、很有立體感;下麵是白色麵紗、遮住眼瞼以下部位、包括耳朵,露出柳葉黛眉和絕美的一雙鳳眼;身穿淡雅的白色仕女服,明顯束了胸,但身段仍然嫋娜有致;素手斂於腹部,如象牙般玉潔。

秋香捧來一個精美的蒲團,放在案幾右側前。趙德昭心頭歎氣:“又要跪坐了。”但這是高雅場所的標配。

待趙德昭跪坐畢,秋香侍立一旁,雙手交曡於腹部。

柳可卿一直在觀察趙德昭,心頭暗道:“身材壯碩,個頭適中;雙目有神,麵目俊俏;皮膚紅潤,可惜稍黑了些。”

趙德昭首先拱手致意:“小子趙德昭,見過柳大家。”

柳可卿輕啟朱唇,如黃鸝般清脆悅耳的聲音:“德昭公子,詩文皆超絕一時。小女子拜讀後,欽佩不已。”

“柳大家抬愛了。小子久慕柳大家,身臨其境,福至心靈;待見柳大家畫作,氣韻高潔,心有所感;草草之所作,隻要未汙了柳大家眼目,小子就心滿意足矣。”

“德昭公子過謙。《愛蓮說》一文,說到小女子心靈深處。小女子此後,更要以蓮花為榜樣: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此文一出,小女子願對德昭公子以先生事之。”

說完,她起身,對著趙德昭深深一福。

趙德昭趕忙站起來還禮:“豈敢為柳大家師?若是柳大家看得起的話,小子願以阿姐事之。阿姐~”

“那小女子就占便宜了,德昭阿弟~”

兩人互相施禮,再跪坐下。

柳可卿先說正事:“阿弟,你的大作,妙絕千古......”

趙德昭打斷調笑道:“阿姐不懷疑我是找的代筆?”

柳可卿輕搖頭道:“這種佳作,誰舍得代筆?姐姐絕不懷疑是你自己所作!那首詠月的《水調歌頭》一出,文人墨客今後將無從下手了。姐姐譜了曲,阿弟聽一下,看此曲妥否。”

“那感情好,弟弟洗耳恭聽。”

柳可卿素手戴上指套,輕輕一拂;清冽的琴聲中,她啟朱唇、發妙音:“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餘音繚繞、韻味依依。

趙德昭心中暗讚:“絕妙!比後世的鄧姓大明星所唱的曲子更美、更有古典韻味!”

柳可卿妙目期盼地問道:“阿弟,這個曲子,還可以嗎?”

趙德昭輕輕拍手讚歎:“妙、妙,實在太妙了。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柳可卿微微一笑:“阿弟出口皆是妙句,姐姐我更相信那些詩文是阿弟所作了。”

趙德昭忍住想問賞金的事,遂改問道:“那首詩怎麼樣?”

柳可卿長歎一聲:“唉~”神情落寞。

趙德昭心頭一緊:“難道,不合柳媽媽和阿姐之意?”

柳可卿道:“不是不合,而是太合了!那首詩,每一字、每一句,皆寫進了柳媽媽心靈深處,直達骨髓、心底!”

趙德昭不解道:“那為什麼,阿姐歎氣?”

柳可卿緩緩簡略地說出了柳媽媽故事,當然隱去了薄幸郎、知府大人的名字和身份。然後道:“阿弟,你說,柳媽媽對這首詩,會是什麼樣的感受和深愛?所以,瀟湘館決定,以最高賞金、五百兩紋銀相贈、相謝。”

趙德昭心頭大喜:“哈哈,這下離還完賭債又進了一步了!”

驚喜還在繼續。柳可卿道:“柳媽媽太愛這首詩了,要把它作為最心愛的收藏之作,不拿去參賽,百年後隨她埋入地下。”

趙德昭沒料到歪打正著,柳媽媽年少時的經曆居然完全符合這首《人生若隻如初見》、甚至連細節都一樣!這首詩完全寫出了她的甜蜜、她的傷痛、她的銘心刻骨!

他感覺到,自己的運氣——來了!

柳可卿道:“所以,為了參加花魁大賽。柳媽媽和小女子決定,希望阿弟你再作一首好詩,賞金翻倍!”

趙德昭大腦“轟”的一聲:“翻倍!就是一千兩紋銀!今天就掙回了一半了!”這個驚喜來得太快,趙德昭一時間癡了。

須知,當下一個普通人家,一個月正常開銷,也就一兩銀子出頭。趙德昭自己在後世,一個月三百元到五百元就對付過去了;而一兩銀子的購買力,幾乎相當於一千五百元RMB!

今天一個晚上的收入,居然達到一百五十萬元RMB、這實在不僅僅是驚喜,還差點有驚嚇了!這還不算前麵兩關的一百五十兩賞銀和贏的黃周星的二百兩銀子。

“多謝柳媽媽,多謝阿姐。小弟一定全力以赴、絞儘腦汁,好好再創作(抄襲)一首詩。”趙德昭起身施了一個大禮、為了那一千兩紋銀,拚了!

“那,姐姐我就期待著阿弟的佳作哦。秋香,筆墨伺候。”

秋香腳步無聲,端來一個案幾。然後鋪上雪白的宣紙,翡翠筆架上擺好一支新狼毫;在一方名貴端硯裡注入清水,拿起一塊徽墨流暢地研磨起來。

為了今晚的詩文會,趙德昭早就做了充分的準備,當然也有備用方案。不過,為了不顯得那麼的突兀、那麼過於的驚世駭俗,值得起那一千兩銀子,還是要裝一裝深沉的。

他調好呼吸,端正跪坐,閉目凝思起來。

在柳可卿示意下,秋香悄然點起三支檀香。

用什麼詩,他早已有腹稿。這個時候,他暗中運起了丹田氣,鞏固打通的第一條經絡,為衝擊第二條經絡做準備。

處於煉氣狀態下的趙德昭,臉上紈絝和稚氣不見了,代之以成熟、冷靜,還有一絲威嚴!這氣質,秋香崇拜不已;就是柳可卿,也被莫名地觸動了心弦。

趙德昭已經神遊物外,他的感知靈敏到變態。其他地方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畜生啊,他拿走了柳姑娘的心!”

“我的心在流血,蒼天無眼矣!”

“我們組團去揍他一頓,報名的請舉手。”

——這是牲口們的聲音。

“哇,他好帥,我愛死他了。”

“我爹爹詩酒風流,一定喜歡我嫁給他的。”

“我生得花容月貌、聰明穎慧,和他生的孩兒一定絕頂聰明。但不要像他那麼黑,要像我這樣白淨細嫩。”

——這是花癡們的聲音。

“呀,令狐大人,好久沒來了呀。”

“小桃紅,我這不就來了嗎。今天,我們兩一起深入探討生命的真諦哦。”

“喲,令狐大人說話這麼有深度,小女子好崇拜您喲。”

......“賣油郎,你居然也來了。”

“嗯、嗯,我攢了一年的錢,就是想見見如月姑娘。”

“嗬嗬嗬,你不如給她贖了身,雙宿雙飛噻。”

“那、那,還還要攢多久的錢哦。”

——這是紅燈區的聲音,還有些不可描述的聲音......

這一打坐,竟然過去了兩炷香!趙德昭經絡運行十分順暢,頭腦也清晰異常。

“呼~~~”一股濁氣呼出,趙德昭睜開了雙眼,明亮攝人!

柳可卿和秋香滿懷期待,癡癡地望著趙德昭。

趙德昭緩緩拿起狼毫,在端硯裡點了幾點。然後,一行行流暢漂亮的墨字如翩飛的蝴蝶、散布在潔白的宣紙上。

寫完,趙德昭再次閉上了雙眼,如淵渟嶽峙。

秋香躡手躡腳碎步走過來,如朝聖般兩手捧起宣紙,轉身輕輕放在柳可卿麵前。

柳可卿美眸微閃,朱唇微吐出一句句鶯聲燕語: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儘,蠟炬成灰淚始乾。

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一滴清淚從柳可卿美眸裡沁出。這首詩,比柳媽媽珍藏的那首《人生若隻如初見》水準更要高出一籌,它深深地打動了柳可卿那緊緊防護著的心。

它是一首美麗、堅貞的愛情詩,其中夾雜著一絲絲幽怨。首聯是因極度相思而發出的深沉感歎,先言相見難得、離別更難舍;再以東風無力、百花凋殘渲染愁苦淒惻的氛圍,還暗合了時下深秋季節;頷聯以象征手法寫出癡情苦意以及九死不悔的愛情追求,言相愛之深切凝重、生死相以;頸聯設想所懷念之人的生活情景,暗含離人相思、心心相印之意,並表示關切、珍重之心!末聯說相距本不遠,但因阻礙導致既難相見、又難通音訊,希望能有人代為傳遞信息、帶去思念和問候。綿緲深沉而不晦澀,華麗而又自然,情懷淒苦而不失優美。

這樣子的詩,對柳可卿這樣的女孩具有極為致命的衝擊力。雖然在柳媽媽的告誡下,她在心裡對男性築下層層防線,把自己的愛情憧憬嚴嚴實實包裹起來;但這樣子的詩,輕易地就破了防、隻是她還未察覺,或者是不願意察覺。

“德昭公子,小女子雖為姐姐,但你,卻足以為我師!”柳可卿起身、離座,走到趙德昭麵前,推金山倒玉柱、深深一鞠躬。

趙德昭不敢托大,連忙起身,雙手扶起柳可卿:“姐姐言重了,小弟愧不敢當。”

熱熱的男性手掌,柳可卿確實是出道以來第一次接觸異性肌膚,但她沒有拒絕、躲閃;不過耳根發燙、臉上泛起紅暈。隻是她戴著麵紗,趙德昭並未看到。

近距離相處,趙德昭嗅到一陣淡淡的清香,那是柳可卿的少女馨香。在異性中,趙德昭是唯一一個嗅到的。

柳可卿再施一禮,回到案幾,輕撫瑤琴,淺吟低唱......

趙德昭深深陶醉在柳可卿如詩如畫的吟唱中。他心中感歎:比後世所譜的曲,更貼近此詩的本意啊。

柳可卿,是用心感悟到了詩中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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