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最近……還好嗎?”
生意場上遊刃有餘的沈臨海卻在此時緊張而又尷尬地抿著唇,局促地刻意避開了蕭珺玉那張同十三年前相比隻平添了些歲月愛撫痕跡的臉龐。
他憋了半天,才終於吐出這麼一句勉強算是寒暄的話。
“還不錯,剛回國。”
蕭珺玉淡淡一笑,坦然大方。
沈臨海輕點著頭,還想再問些什麼,或者再隨便寒暄幾句,像多年未見的老友那樣。
可即將出口的話卻像石子一樣卡在他喉嚨裡。
他的嘴巴尷尬地張開又合上,終是一個字也沒吐出來。
同沈臨海一同出席,正在同貴太太們聊天的顧美芳猛然瞧見這邊舊情人相見的場景,一怔,如臨大敵般隨口應付了貴太太們幾句,幾乎小跑似的擠進了眾人,親熱地挽住了沈臨海的胳膊。
“蕭姐姐,好久不見了。”
顧美芳笑得偽善,目光惡毒得像是一條吐著杏子的蛇。
沈臨海不自在地掙開了顧美芳的手。
他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一步,刻意保持著同顧美芳的距離。
蕭珺玉將兩人這點小動作儘收眼底,哂笑一聲,“好久不見。”
薑昭能感覺到沈廷的身體在顧美芳出現後便僵硬得可怕,他的手指不受控製地收緊,再收緊,指尖力氣大得像是要扣穿她手背的皮肉。
薑昭有些不放心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沈廷的臉上依舊雲淡風輕,但緊收的下頜卻暴露了他的情緒在即將崩潰爆發的邊緣。
他的眸光落在沈臨海臉上。
沈臨海看見,沈廷極力粉飾的平靜眸光下,卷起一陣又一陣躁狂的龍卷風,夾雜著恨意、悲痛、害怕、無力,帶著怪罪和斥責,幾乎要將他撕碎。
“沈廷?”
薑昭終是擔心他,小聲輕喚他的名字。
“嗯?”
薑昭的輕喚讓沈廷猛然回神,身體不受控製地抖動了一下。
他垂眸看著薑昭,原本那雙明亮的眼睛像是被人潑了黑墨,暗得同暴風雨前的天空一樣,找不到半分光亮。
“我出去抽根煙。”
沈廷驀的鬆開了她的手,轉身快步向外走去,甚至連外套都沒顧得上穿。
來參加時末寒私人演奏會的多半都是和沈臨海同一批起家的,其中自然不乏很多知道十三年前那件醜事的。
那件醜事,差點導致年僅十五歲的沈廷看著母親自鯊死在自己眼前,差點讓省尚集團一夜破產。
這些年來,沈家這件事情幾乎成了他們老一輩人中的禁語,從不會有人在沈家任何人麵前提起,更不會有人故意安排他們見麵。
時末寒也是如此。
“珺玉,你回國也沒給我們說一聲,啥時候回來的?”
時末寒將琴收好,交給自己的助理,打著隨意的名頭刻意提問。
他得證明自己真不知道這三人會撞在一起。
“就這幾天。”
都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時末寒心裡想什麼,蕭珺玉自然明白。
她隨意的用手掌指了下不遠處拿著香檳正含笑望著自己的儒雅男人。
“我和墨含一起來的。”
周墨含從座位上起了身,麵上含著溫和的笑意,親昵又自然地攬住蕭珺玉的肩膀。
他帶著歉意微微向時末寒頷首,“實在是對不住時先生,是我提前沒說明我會帶珺玉來。”
沈臨海的瞳孔微微皺縮,這種感覺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呼吸越發艱澀。
好半天,沈臨海才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向周墨含點了點頭。
他的目光又落在周墨含攬住蕭珺玉的那隻手上,直盯到眼睛都不再聚焦,才恍然地挪開視線。
十三年。
他十三年來畫地為牢,將那些愧疚、思念凝聚成巨石,壓得他生生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