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著自己的倒影,她沉默兩秒,然後動手拆開了發髻,皺了皺眉,笨手笨腳的為自己梳上另一種發髻。
那是一種屬於少女的發髻,未婚女子和已婚女子在發髻上分的很清楚,未婚女子會有一大半發絲垂落身後,而已婚女子不同,已婚女子的必須儘數束起,不能遺漏一根。
雲小小沒有梳過少女髻,她自十歲進到百裡府就一直是兩個包包頭,十五歲及笄後便是婦人髻。
從未梳過少女髻的她顯得有些笨,她照著印象中穆裳的樣子梳,出來的成果自然是比不上人家,但看著還行。
梳了半天總算是梳了一個看得過去的發髻,她呼出一口氣,隨後嘴角微揚,牽起一抹淡淡的笑。
屋內良久沒有動靜,雲小小扭頭看了一眼,想了想,便從一旁的角落裡撿來一塊碎了的缸片。
將之洗淨,打了一些水便進了屋。
屋內,南靖聽到動靜側頭看來,一眼便看到她頭頂上的那個搖搖欲墜,醜的不行的發髻。
他麵色古怪,忍不住皺眉,問:“你的頭發.....是個什麼鬼啊?”
雲小小微微一愣,對上他的目光,她有些尷尬,解釋道:“我.....我不會梳這個,所以......”
所以什麼,她沒有說下去,但南靖已經懂了。
他嘴角抽了抽,最後給出評價,“我勸你以後還是不要輕易嘗試這些動手的事了。”
雲小小將水放置在他身邊,抬眼看他,眼帶疑惑。
南靖一本正經的道:“因為,實在是太醜了。”
雲小小驟然收回視線,不再看他。
南靖哈哈大笑,笑聲爽朗。
他突然發現這個小姑娘還挺好玩....
雲小小將打好的水放在一旁的地上後,她便直接起身坐到了對麵,從藥湯裡麵拿過一壺,放在火堆之上,慚愧的餘溫剛好夠溫一壺藥湯。
南靖見雲小小不說話,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低頭看向自己麵前剛才雲小小端過來的水,毫不猶豫的伸手進去洗了把臉。
洗完臉後的他精神氣似乎好了些,雲小小見他拿自己的衣袖隨意的抹了把臉,微微皺了皺眉。
她看向他,問:“你的燒退了嗎?”
南靖回答:“不知道。”
雲小小麵帶疑惑,“不知道?怎麼會不知道呢?你不是自己摸了嗎?”
南靖看向她,點頭,“嗯,我摸了,然後沒感覺。”
雲小小:“.......”
南靖見她無語,朝她笑了笑,嘴角的酒窩淺淺,有些調皮。
雲小小沒有動,又問:“額頭燙不燙?”
南靖:“不知道。”
雲小小再次無語:“......”
一問三不知,不知道要他還有什麼用?
雲小小想了想,然後試探性的問:“要不,我摸一下?”
雖然男女授受不親,但隻是摸一下額頭應該沒大礙吧.....
雲小小有些緊張的看著南靖,畢竟這話從一個姑娘家嘴裡說出來多少會有點彆的意味。
南靖挑了挑眉,毫不猶豫的點頭,“可以。”
暗自鬆了一口氣,雲小小便向他走了過去,彎腰伸手在他額頭上輕碰了一下,半刻都沒有便收回了手。
她朝他笑了笑,“已經退了,看來昨晚的藥很有效果。”
南靖嗯了一聲,似乎有點出神,他不著痕跡的掃了雲小小一眼,沒再說話。
雲小小見他好的差不多了,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大礙,她這才看向角落裡的那把油紙傘。
油紙傘是老板借給她的,她得還給人家才行。
這般想著,她便走到角落拿起傘打算往外走。
身後的南靖突然開口問道:“你去哪?”
雲小小有些驚訝,她沒有想到男人會主動問她,她想了想,舉起手裡的傘道:“我去還傘。”
傘的事南靖昨夜聽她說過,他看了一眼,問“去京城?”
雲小小點頭。
南靖從懷裡掏出錢袋,“正好,幫我買些東西。”
雲小小看向他:“你要買什麼?”
南靖將錢袋遞過去,“吃的。”
雲小小不說話了,事實上,從昨天到現在,她也顆粒未進,肚子的饑餓大概超過了極限,已經沒有知覺了。
見他將整個錢袋都遞給自己,雲小小有些猶豫,她皺眉,“隻要一點碎銀子就可以了,不需要拿這麼多。”
南靖眼裡一閃而過些什麼,他無所謂的笑了笑,“拿著吧,沒用完的回來給我就好。”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雲小小要是再拒絕就顯得有些不知好歹。
她點了點頭,接過他的錢袋,緊緊的捏在手裡,隨即便出了門。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在她轉身的一瞬間,南靖眼裡一閃而過的感激。
南靖看著她的背影,不禁撇了撇嘴,“過得這麼慘,這點錢,就當爺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吧。”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口,他微微眯起眼,裡麵一閃而過的,是致命的危險。
......
雲小小回來的時候,廟裡已經沒有人了,除了自己那個皺的不能再皺的小包袱,還有一旁沒喝完的藥湯,其餘什麼都沒有留下。
她拎著大包小包站在門口一臉懵,火堆上的藥湯還在溫著,可原本應該躺在一旁的男人卻不見了。
“他......走了嗎?”
除了這個理由,雲小小實在想不到其他原因。
那個男人,看上去也不是等閒之輩,大概有自己的事要做吧,可是他的錢還在自己這.....
低頭看了一眼手裡鼓囊囊的錢袋,雲小小有些無措。
大約過了半刻鐘,她才無奈的呼出一口氣,“罷了,就當是借的吧,以後再遇到的時候還給他。”
這麼想著,她也就釋然了。
坐在台階上,一邊啃著自己為男人買的饅頭,一邊思考自己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過。
其實經過昨晚,她心裡已經有了個大概,京城她已經不想再呆下去了,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再次回去那個地方。
被休的女人再回到夫家,那該是一件多麼丟臉的事,她不敢想.....
既然已經決定不去京城,那就去其它的地方好了,天下這麼大,難道還沒有她一個弱女子的容身之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