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低垂的斜陽劃進黯然的屋內,空氣中拂動著塵灰,烘著幾縷光線後,一張朦朧熟悉的臉。
江慈的回憶這才一下子湧了上來,當年和爹娘住在陵陽時,她鄰居家的小妹妹也是梳著這樣一個可愛的羊角辮,彼此乃幼時最好的玩伴,隱隱記得,她叫錦環。
“錦環?”
江慈用很小的聲音試探著問了一句,她實在不敢相信,相隔十幾年,還能再見到陵陽的舊人,且還是在侍香局這種地方。
見江慈認出了她,錦環高興極了,連連點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笑成了倆個好看的月牙:“沒錯,就是我呀!想不到這一晃十幾年,還能在這見到你,當年我還以為你......”
錦環說著,笑意卻是頓凝,雖當年尚幼,可一想起江家的滅門慘案,她仍是心有餘悸,帶著愧意道:“我......我不是故意提起此事的。”
江慈麵色平靜地笑了下:“無妨。”
兩人寒暄著久彆重逢後的喜悅與親昵,至於當年的舊事,皆默契的沒有再提。
臨近天邊的最後一抹光亮消散時,兩人才一同去前場正院,尋了個最不起眼的位置,沒入新學徒的隊列當中。
不多時,侍香局的幾位師長先後而至,其中一身形欣長,麵容疏朗,著天青色官服的男子緩緩步上月台,遠遠坐入主位。
“快看!那位就是咱們的掌香大人!”錦環終於見到了她口中那位崇拜之人,激動地翹起腳,連抓著江慈的手都不自覺地用足了力氣。
江慈聽過這位掌香大人,是侍香局百年來最有天分之人,也是最年輕的掌香,不過相較於他伏鳳時的名字,與江慈而言,更如雷貫耳的,是他的義父兼老師——伏白。
待四下安靜,端坐於主位上的伏鳳時微微頷首,次下典香才按照章程先行點冊,被點到名字的要上前按押,而後區於男女,各列兩側。
起先倒是井然有序,直至典香喚到江慈的名字時,場上所有的目光,都不自主地一下子聚到了她身上,就連月台上的伏鳳時也攢放了手中的茶盞,抬眸向她瞧去......
江慈則並無太大反應,照常上前行禮,按押,事了後,正欲往女徒一列行去,身後卻忽有伏鳳時的詢問傳來,聲色溫潤:“你就是江慈?”
江慈腳步微滯,回身行禮:“回稟掌香大人,小女正是江慈。”
斜陽下,月台前,江慈垂著臉,看不到伏鳳時的表情,卻聽他延緩了片刻,才複開口:“嗯,去吧。”
“是。”
江慈應聲退下,回到女徒隊列時,身旁的聲音也漸嘈雜了起來:
“原來她就是那個榜首啊!還當是哪個香行的小姐這般厲害,不想竟如此寒酸......”
“榜首算什麼,不過是運氣而已,入了這侍香局,若每次考核都是榜首,才算她厲害。”
“她厲不厲害我不知道,不過我瞧咱們這一批學徒裡,最厲害的當是封家二小姐!”
“肅靜!”
朱內官揚起拂塵,蹙眉敲了敲月台旁的銅爐,她們這才趕忙閉了嘴。
等點冊結束,訓話完畢,天色已然徹底黑了。
按照規章,江慈掰著手指算了算,光是學徒就要分三個等級,最低等的學徒,也就是新入門的眾人,隻能做些打雜的事物,學徒之上,是分彆統管男女學徒的四位六品承香,兩位四品典香,一位二品掌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