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一霎安靜得十分可怕。
江丞相渾濁暗沉的雙目中,有思念,有難過,有沉痛,有心酸。
隱隱的,還潛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恨意。
在這片沉默中,蕭璟月一顆心逐漸的沉了下來。
江丞相深深的歎了口氣,顫聲道:“看來,你終究還是做不到這‘三不要’啊。”
蕭璟月垂下眼眸,歉聲道:“若我願意,我大可欺騙她一生,但我不願。”
江丞相淡笑著點頭,“看得出來,你待她很好。”
頓了頓,語氣沉了下來,“不枉阿秋為你丟了性命。”
蕭璟月雙瞳驟縮,渾身驀地僵住,整顆心如墜冰穀之中。
雖然早已猜到,但聽到江丞相親口承認,驚訝、恐懼等各種情緒,仍舊一分不減的的湧上了心頭。
江丞相輕抿一口溫茶,淡聲道:“事已至此,當年的事告訴你也無妨。”
蕭璟月蒼白著臉,輕輕頷首。
“這件事啊……”
江丞相望向遠處,目光逐漸放空,思緒回到了多年以前。
“此事,還需從曲綾她奶奶的離世說起。”
……
江老夫人的病來得很突然,一夜之間就突然病倒了。
起先江老夫人以為是小病小痛,並不在意,是以沒讓江丞相把遠在苗疆的兒子兒媳喊回來。
誰料,病來洶湧,這一病,就去了。
待江時暮和曲秋從苗疆趕回來,看到的,隻有她陷入無期限長眠的軀體。
整座丞相府,一時間愁雲慘淡。
年輕的皇帝微服前來吊唁,與分彆多年的好友相見,第一句話是:“時暮,蕭遇背叛了我。”
早在妹妹意外早產喪女的那刻起,江時暮就將他們二人昔日的情誼段得一乾二淨。
江時暮隻是冷冷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沒有應聲。
抬眸眺望著牆頭,似乎那麵冰冷的牆比九五之尊更加吸引人。
皇帝卻好似沒看到他的冷淡,繼續自顧自道:“我想讓蕭遇回京,你可有辦法?”
江時暮終於開了口,卻是道:“鎮南王是藩王,草民隻是一介平民,恕草民無能為力。”
早在隨曲秋前往苗疆時,他便不再是祈國的臣子。
皇帝,朝堂,權利,全都與他無關。
皇帝淡笑著看向江時暮,“朕還你兵符,繼續當朕的威武大將軍,如何?”
江時暮跪了下來,“草民懇請皇上收回成命。”
昔年生死相交不分你我的好友,此時此刻,一人站在了權利頂峰,一人跪倒在地如若塵埃。
皇帝最後還是離開了。
如他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
曲秋走到江時暮身側,握住他的手,輕聲問:“阿瀾,你還恨他嗎?”
“恨?”江時暮低笑了聲,“他那樣的人哪裡值得我恨。”
曲秋笑了笑,溫聲道:“待娘的百日過了,我們便回苗疆。”
“好。”江時暮點了點頭,輕輕的擁住了妻子。
院內恢複了安靜,隻餘兩人站在院中,從彼此身上汲取隻屬於他們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