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丞相站在長廊的轉角處,幾不可察的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然,似乎所有人都低估了皇帝。
即便沒有江時暮的幫忙,鎮南王也被皇帝逼回了祈京。
由頭,是太後的生辰。
鎮南王蕭遇攜帶妻兒進京為太後祝賀,皇帝命人重新翻修了鎮國將軍府,供鎮南王一家子住下。
“你不該回來的。”江時暮道。
蕭遇苦笑,“她不願看到鎮南王府和祈朝交惡,不願讓我為難。”
江時暮眼底劃過一抹厭惡之色,低斥道:“你當年就不應該娶那個女人!”
蕭遇搖頭,“我若不帶她走,她和璟月都會死。”
江時暮卻怒了,“她的生死與你何乾?!”
蕭遇溫潤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聲音輕輕道:“時暮,我喜歡她。還在江南的時候,我就喜歡上她了。”
江時暮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回過神後勃然大怒:“太後說得沒錯,她就是個禍害!”
“不許你這麼說她。”向來好脾氣的蕭遇不悅的皺起眉頭。
江時暮麵目猙獰的指著府門口的方向,喝道:“從今日起我江瀾沒你這麼個朋友!”
蕭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低低道:“珍重。”
不遠處,一身鎬素的曲秋站在梨花樹下,喃喃道:“我最不願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江丞相搖著頭連連歎道:“紅顏禍水,紅顏禍水啊。”
誰道那雲重錦不是紅顏禍水呢。
若不是她,皇帝不會與太後鬨僵,不會傷了江沄的心,不會與舊日的好友們鬨翻。
若不是她,蕭遇不會娶一個懷著彆人的孩子的女人,不會躲在鎮南王府多年不敢離開,不會和江時暮情誼兩斷。
若不是她……
彼時江丞相還在感歎著自己的兒子沒有被那個妖女迷上,沒讓那個妖女禍害道。
誰知,該來的禍難,永遠都逃不掉。
因江老夫人過世的緣故,江家人戴孝,誰也沒有進宮。
亥時兩刻,丞相府上下正要歇下,卻聽門房來報,說宮裡來了人。
江丞相匆忙爬起床,卻見自己的女兒跪在了宮門口。
江丞相頓時就著急了,慌忙將人扶了起來,“沄兒,在這麼晚了,你怎麼過來了?”
“父親!”皇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快,快讓哥哥和嫂嫂離開,皇上他……皇上他……”
江丞相的心咯噔了一下,“皇上他怎麼了?”
“太後欲賜死鎮南王妃,卻被小世子誤飲了毒酒。鎮南王妃為了讓皇上救小世子,說小世子是皇上的骨肉……”
皇後有些說不下去了,不停的流著眼淚,好一會兒,才哽咽著繼續道:“皇上回過神後,一定會派人出宮來請嫂嫂,父親,快讓哥哥帶嫂嫂走!”
儘管皇後來得快,可也還是來不及了。
待江時暮和曲秋聽聞動靜趕過來,府門外已經圍滿了舉著火把的禦林軍。
而後與太後宮中,江時暮與皇帝還有蕭遇三人,昔年形影不離的好友,時隔多年終於再次同聚一堂。
那時太後宮中的正殿內,可謂是混亂至極。
太後披頭散發的坐在地上無聲的哽咽著,被所有人稱之為禍水的鎮南王妃一動不動的倒在了小世子身旁,鎮南王跪在鎮南王妃身側痛哭出聲,皇帝則如雕像般紅著雙眼站在小世子身旁。
看到江時暮和曲秋出現,年輕的皇帝雙膝一屈,朝著他的臣子跪了下來。
便是皇帝的這放下所有尊嚴的一跪,讓年紀尚小的曲綾就這麼沒了爹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