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連綿的江南水鄉,一名青衣男子立於湖畔,怔怔的望著麵前漾開了無數漣漪的湖水。
殷紅的鮮血不斷的從他的唇角流出,與他極為蒼白的麵色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鮮血滑到下顎,滴到地上,很快便被雨水衝刷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從袖中取出一方帕子,輕輕的擦了擦唇角,啞聲與身側的人道:“阿禹,我快死了。”
楚禹紅著眼眶看著他,極力壓下心底所有的情緒,輕輕的嗯了聲。
慕容宴輕歎了口氣,望著這片湖麵,神情逐漸的變得恍惚。
他頓了頓,又與身側的人說:“當年,我便是在這裡遇到她的。”
楚禹薄唇輕抿了下麵,輕笑道:“我知道,你說過很多遍了。”
慕容宴愣了下,旋即笑道:“是嗎。”
頓了下,他又道:“可我還是想說說,我怕不說就沒機會說了。”
楚禹眼角滑落一滴眼淚,混進了滴落在臉頰的雨水裡。
他故意問道:“那你可還記得,我與你是在什麼地方認識的?”
慕容宴輕輕的點了點頭,“記得的,我們在慕容府相識,你搶了我給阿綾找的血蜘蛛。”
楚禹道:“後來我還給你了。”
慕容宴嗯了聲,“條件是交個朋友。”
說到這裡,慕容宴捂著唇,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每咳一下,指縫間滲出的鮮血,便更多一些。
咳到後麵,他連站都站不穩了。
楚禹扶住他,轉了個身,不由分說的將他背在背上,溫聲道:“雨越來越大了,我們回去吧。”
慕容宴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說:“好。”
從湖畔回客棧的路,似乎有點兒漫長。
漫長到耳邊的呼吸聲都停止了,還沒有看到客棧的門口。
楚禹停下腳步,仰頭望著細雨連綿的天,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任由淚水從眼角滑落。
他親手將世間最後兩對生死蠱交到他手中,不曾想,最後卻是害了他。
……
曲綾醒來後,便一直躺在床上,不言不語,不停的掉著眼淚。
便是曲瓷將孩子抱到她身旁,她也沒有多看一眼。
曲瓷見狀,隻好把孩子塞回奶娘的懷裡,讓她把孩子帶出去。
蕭輕悅端著藥走了進來,看到仍舊一動不動的曲綾,以詢問的目光看向曲瓷。
曲瓷沒有看她,冷眼看著要死不死的外孫女,冷聲問道:“給你中下了另外一隻子蠱的人是誰?”
曲綾生產時,她便是探到她體內還有一隻生死蠱的子蠱,才會毅然決定先把孩子弄出來。
聽到曲瓷的問話,曲綾終於有了動靜。
她傷心的哭出聲來,啞聲道:“是慕容,是慕容。”
生死蠱是她問他要的,他一定知道她想做什麼,所以才會在她體內中下另一對生死蠱的子蠱。
曲瓷聞言,沉默下來。
有關於那位慕容山莊小公子的事情,她從江火口中聽說過不少。
自然也知道,那位慕容小公子對她的外孫女有多好。
蕭輕悅把藥碗塞進曲瓷手裡,將曲綾扶了起來,溫聲問:“生死蠱可有解?”
曲瓷輕輕的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好說好歹喂曲綾吃完藥後,兩人一同離開了臥房。
蕭輕悅壓低聲音問:“真的不能救嗎?我看她這麼傷心,對治療心疾十分不利啊。”
曲瓷歎了口氣,無奈道:“治療心疾的事情不急,先等她走出來再說吧。”
如果沒有半分從悲傷中走出來,再多的靈丹妙藥也無用。
頓了頓,曲瓷問:“蕭姑娘打算什麼時候動身離開?”
蕭輕悅想了想,道:“我再多待一個月吧,一個月後,我就要回家去了。”
她離家太久,也是時候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