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要做什麼?”陳嘉聽出了自己這句話中的顫抖,他當然會顫抖,他當然會緊張,陳晟的手段他又不是不知道。
“當年蘭加州的律師,”陳晟微微頓了頓,眼睛裡出現了淡淡的血絲,卻是分外決絕,“當然我會給蘇城麵子,不至於把事情做到那份上,但是倘若她不願意罷手的話……”
“她會是下一個。”在陳嘉的目瞪口呆中,陳晟無比平靜地開口,這位已經年過六旬的老人,卻仍然保留著當年的狠絕,甚至於隨著時間的累積,比當年更甚。
景秀咬了咬唇,臉色有些蒼白,她雖然隻是個局外人,也自詡見過一些世麵,但是在陳晟剛才的言語中,她還是忍不住變得緊張了起來。
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外界那些人會說,寧可招惹閻王,也不要招惹陳晟。因為這個男人的狠絕,遠比閻王更厲害。
陳嘉臉色蒼白到了極致,卻還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咬著唇瓣緩緩地開口。“所以,我尊貴的父親大人,還沒有從蘭加州的事情上,得到一點教訓嗎?”
他雖然稱呼他為父親,但是那語氣語調,更像是在稱呼仇寇。
而陳晟的臉,也一下子垮了下來。
當年蘭加州的案子,陳晟大獲全勝,將那家上市公司一舉收購之後,轉手倒賣,前後不過一個月,就賺了好幾千萬,成為整個商界的神話,但是同時也應該那個失蹤的律師,引得不少人指責他手段的卑劣,甚至於有人說,要為那個律師報仇,讓他嘗到報應。
陳晟當年年輕氣盛,自然沒有將這事情放在心上。那時候他也不會如同現在這樣,因為得罪的人多了,就住在地下室,而是非常招搖地買了彆墅。
但是陳晟沒有想到,就在住進彆墅的一個星期,突然起了大火,他因為當時在外地逃過了一劫,但是在家中的妻子卻因此喪命,那年剛剛十歲的陳嘉便親眼目睹著這一切,如果不是因為仆人的奮不顧身,隻怕他也會埋葬在火海當中,後來放火的犯人很快落馬。
那人也非常坦蕩地說,是因為蘭加州的事情,對陳晟懷恨在心,隻是可惜最後沒有要了陳晟的性命,而是禍及到了他的家人,但是揚言這事情不會就此罷手,也說陳晟總有一天會為這個錯誤買單。後來陳晟吸取教訓,雖然還是過分囂張,但總算記得找出安全的地方藏身。
陳嘉也是因為那件事情,對自己的父親,積怨極深。更眼見得父親這些年絲毫不懂得收斂,仍舊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他就覺得,他根本就不愛自己的母親,所以才不會將她的死當成一回事情。
但是,蘭加州三個字,非常默契地成為了父子兩都不願意觸及的詞彙,今天也是第一次被提及到。如果不是將陳嘉逼迫到了那樣的份上,他不會提及自己母親的事情。
“那件事情,隻是意外。”陳晟咳嗽了起來,雖然身形微微顫抖著,但是一雙眼睛仍舊矍鑠銳利,鋒芒尖銳。“我希望,你最好可以記得。”
“那不是意外,你我都知道。”陳嘉冷冷地開口。
下一瞬,陳晟將自己麵前所有的東西,都統統地扔到了陳嘉的身上,如同一隻受傷的猛獸一般,雙眼通紅得厲害,“滾!安必信的事情,你辦不妥,彆怪我。”
陳嘉身形搖晃了一下,終究一句話都沒有說,而是默默地轉身離開。
景秀不安地看了陳晟一眼,帶著遲疑地咬了咬嘴唇,終究因為太擔心陳嘉,而追了上去。
景秀追到了陳嘉的麵前,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在看到陳嘉那張臉之後,隻能選擇了沉默,深深的沉默。
因為,他的臉上,分明寫滿了不可治愈的仇恨。母親的慘死,是他心中一直無法抹去的陰影,而那個不知道收斂的父親,竟然打算故技重施地將那一套用在向晚的身上。
他已經毀掉了那個最疼愛他的母親,不能夠再奪走他心中絕對意義非常的向晚。陳嘉亦步亦趨地走在前麵,步履搖晃,神情茫然,雙眼無神,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他也沒有注意到,那跟在他身後,眼中滿滿擔心的景秀。
陳晟要做什麼,景秀或許知道,但是陳嘉要做什麼,景秀卻不能猜測。
……
可仍舊是長達數日的相安無事,其實倘若說相安無事,也未必全是如此,因為向晚還幫著安必信將一筆欠債一年有餘的欠款給追繳了回來,雖然從數目上來說杯水車薪,根本沒有辦法填補安必信之前欠下的那個漏洞。
但是向晚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勢頭,起碼代表著所有的事情都在朝著一個良好的方向發展著,也讓她那顆懸在半空中的心,徹底落了下來。
為了慶祝這個好轉,她特意約了蘇豫出來吃飯,是一家非常熱鬨的燒烤自助餐。不過熱鬨歸於熱鬨,向晚還是覺得自己有些丟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