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頌老遠便見著一個穿著墨綠色衣裙的女子朝他走來,他擰了眉毛,定睛一看,來人正是杜蘅,姚頌一隻衣袖擋著臉就要朝內裡走。
“姚頌。”杜蘅揚著頭,目光灼灼地盯著他“今日我來,倒是有個喜訊要與你分享。”
姚頌搖了搖頭放下手臂,慘然一笑“這我可要聽聽,是什麼讓杜大善人這麼高興。”一旁的小廝迎著兩人,端來淨手的銅盆,盆邊的擦布浸濕了一點。
杜蘅皺皺眉,並未接過,隻是讓水微微沒過手,丫鬟低著頭也不看路,直直地退了出去,連一聲咳嗽也沒有“前兩日我曾告訴過你龍虎軍中曾有一位姓呂的在籍冊上沒有記載,我想我今日便是遇著他了。”
“說來也巧,我與他十分熟識,隻當他是個逃難的糖水攤主,卻從未懷疑過他身份的不同,我那婢子是個憨傻的,常去那攤子上買些東西來吃,與那位呂阿叔也算說的上話,呂阿叔倒也不懷疑她,什麼話都和她說說。”杜蘅乾脆與姚頌坐到主屋裡,他家的下人乖順,二人也不必避諱著“我今日才見識了他的功夫,又喚寸心去問,他卻給了個支支吾吾的回答,我想著他與這事也脫不了乾係。”
姚頌盤算著上次做了耳報神,將杜蘅在查的事情告訴了蘇子衍,看見她脖頸上還有著指印,心裡十分愧疚,他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著茶,對杜蘅所說的並沒有聽進去多少,僅是輕輕應了應。
杜蘅一手托著腮,也輕輕抿一口茶水,她看出了姚頌的窘迫,不緊不慢地說道:“你的聘禮可是備好了,我家的妹妹自然不能輕易嫁給你家的。”
“說起這事,這還是多虧你,前兩日你讓人從我這兒取了趙氏的籍契,說是流落的杜氏女,我爹娘自然十分高興……”姚頌停了停,又換了個話鋒“總歸是這次多虧你了。”
“蘇丞相到——”
杜蘅指骨纖白,此刻有些泛紅。心跳聲也如擂鼓般轟轟作響,站起身,姚頌忙差人帶著杜蘅穿過一扇門,到了象牙屏風後。
姚頌的腿也有些顫抖,他儘力擺出一張笑臉,想顯得輕鬆些“衍之,你今日怎麼有空了?平日請都請不來。”
“上次聽你說你家內子被杜蘅接了去,如今怎麼樣了?”蘇子衍環顧四周,悠悠地開口,最後目光聚在了一盞沒喝完的茶上,那茶是上好的碧螺春,清苦的香氣縈繞在鼻尖,若不是來了貴客,姚府是舍不得擺出這盞茶來,他心裡也懂了七八分。
姚頌見他打量,心中暗呼不好,頓時覺得口乾舌燥起來“父親的老友來了,家中的下人偷了懶,連茶也忘了撤,實在該罰。”他擺著樣子端起自己的茶杯,屋裡的氣氛好像快要結冰“內子有了身子,也不易挪動,如今在杜府安置,不說這個,衍之,這茶是好的,你嘗嘗。”
“碧螺春此茶甚好。”蘇子衍眯了眼,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隻是偏偏有人愛喝以渾水泡茶,偏偏想要攪亂這一池清水,不懂得安生的好。”
“衍之,說的是,清水入茶才喝得一個清澈,若是渾水,便喝也喝不得了。”姚頌一頭的汗,他瞥一眼暗門,心裡祈求著蘇子衍速速離去。
杜蘅躲在屏風後麵,身邊站著一個侍者,她好似含情的眼掃過,引的侍者打了個寒戰,蘇子衍是借此事在點她,警告她安分守己,有些話是說給聰明人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