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秀宮內,一行行秀女整齊地排列,距宣布選秀的時日已有一月有餘,杜蘅與蘇子衍坐在皇帝的一側,蘇子衍悄聲道“怎麼這次選秀這樣倉促?”
“太後娘娘前日將自己的外甥女接到了宮中,想必是皇上不願助長這風氣,便把大選給辦了。”杜蘅側過身去,看著城中選出的十六七歲的秀女站在一起,黑壓壓一群人,多的是環肥燕瘦,蛾眉皓齒,手若柔荑,腰若柳枝,倒是都是妙人兒,但是她們之中很少有人說話,隻專心照看自己的妝發釵裙是否被彆人比了去,又是否勝過彆人些。
“不過今日隻是選選這京城來的,選些大妃,可堪重用之人,各地來的秀女還在路上,要不是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恐怕還要緩一個月呢。”杜蘅今日也好生裝扮了些,上裳下裙,鬢邊也釵了朵海棠花,青白色的衣裙在這眾多女子中顯得脫俗了,隻是因為隻有太後與皇帝在,可看照的人太少,才叫她與蘇子衍參了這個熱鬨。
蘇子衍看了看這群秀女,附耳道:“這群秀女,美則美矣,但卻多是脂粉釵裙的堆砌,看著倒讓人膩歪了。”倒還不如你耳邊簪的這朵秋海棠了,剩下這句蘇子衍隻在心中念了,卻並沒有說出來,接了一句“你要做的,可備好了?”
杜蘅搖搖頭,皇帝看著二人交談,杜蘅以團扇掩麵輕笑的模樣,又將視線移了回去,連喝了兩杯茶才揮手準備讓秀女進來。
選秀是每個官家少女的命運,無論是否情願,都須來進宮相看相看,如今新朝更替,後庭空虛,連著中宮之位都懸著,不過今年因為大選來的急,特準了商戶百姓之女也可參選,杜蘅猜著也是做仆役的份。秀女被分為了六人一組,等著方潤引著秀女,朝著皇上太後磕頭,然後聽候詢問,或是問問家室,或是問問讀書,再由皇帝與太後看看是否要留。
“長安工部尚書之女張妙昭,年十六。”張妙昭脫列而出,身姿輕盈,今日她穿了身墨綠緞服的宮裝,腳上是流雲彩燕的花盆底鞋,還鑲嵌了一顆小小的夜明珠,珠翠呢更是講究了,紅梅傲雪的珠釵如鴛鴦泣血,她低頭福了福身“臣女參見皇上太後,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抬起頭來,讓哀家好好瞧瞧。”太後笑眯了眼,還不等皇帝開口,搶了一步和顏悅色地開口。
張妙昭溫文有禮地抬起頭來,對上皇帝審視的目光,皇帝過了今年也才年方十六。皇帝坐直了身子,看起來有點懨懨的神色,象征似的問了句“你讀過什麼書,平日裡都喜歡做些什麼?”
張妙昭微微一笑,嘴角邊還有一兩個小梨渦,倒是十分好看,都說衣裳趁人如今看來是真的了,她是抖儘了心力想讓皇帝注意到自己,皇帝卻沒有心思,殿堂空遠,聲音飄渺而空曠,張妙昭答道:“臣女的父親曾教導過臣妾,女子無才便是德,臣女不曾讀過什麼書,單單認識幾個字,不算是個睜眼瞎罷了。平日裡便是繡繡花,賞賞鳥,做個湯水罷了。”
皇帝“唔”了一聲,又將視線轉到了蘇子衍與杜蘅身上,看她二人不作聲僅僅喝茶,開口道“太傅有什麼看法?”
杜蘅見皇帝把話頭引到了自己身上,這本是於禮不合的事,皇帝選妃子和她這個臣子商量不得,太後不悅地看了過來,等著她開口,杜蘅抖了抖肩膀,謹慎地開口“你的昭是哪個字?”
“回大人,臣女是“倬彼雲漢,昭回於天”的“昭”。”張妙昭聞言麵上沒有一點喜色,回答也是大方得體,對其他秀女太後與皇帝問得少,更沒有杜蘅發問這一節,已有福著身的秀女已在小聲地議論了。
“是個好名字,張大人很會教養孩子,你身姿輕盈,麵容嬌好,確實也擔得起這個字。姑娘是個好的。”杜蘅僅覺得茶香嫋嫋,香氣圍繞在鼻尖,離得遠,倒是看人看得有些不清晰了,杜蘅打起了精神,再不敢無所事事般地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