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爺聽到後麵,死死地咬著下唇,連眼睛也紅了,一味地盯著灰白的地,像是要盯個窟窿出來,仍然嘴硬道“我,我聽不懂杜大人在說什麼。”
“若是真的甘願,又怎麼會叫人打著紅燈籠守在門前。”杜蘅來了內堂打量一番,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許柔婉作為廢棄的秀女,隻能得一個亂葬崗的下場,家中也不許掛起白幡,許老爺是想用這種方式,迎著許柔婉的冤魂回家。
許老爺突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摻著淚一起掉了,他將頭埋在膝蓋中:“我怎能不恨,我怎能不恨,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千嬌百媚著長大,我教她禮義廉恥,我教她嫉惡如仇,養的花骨朵一般,怎麼忍心叫她這樣走了,不得善終。”
他壓抑著滿腔怒氣,杜蘅沉吟不語,卻道出了另一件更令人吃驚的事情“所以你叫孫秀才來查看我與蘇大人接下來的行動,想叫我們為你的女兒報仇。”
許老爺瞟了她一眼,聲音陡然森冷,他用如同大河乾涸般的聲音冷冷道:“杜大人好生聰明,不過你是怎麼發現的?”
杜蘅點點頭又搖搖頭,沒有回答他的話,她一開始也隻把這個孫秀才當個殺才,卻也疑惑他是如何到後院的,姚頌心中對他不屑,是斷斷不可能將府中布置告訴他,隻有一種可能就是從她出來的那一刻,孫秀才就跟上了她,他又是商賈之子,自然也就隻有許老爺做的文章了。
“不是我聰明,隻是你太糊塗啊,許老爺。”杜蘅看著這位思女若狂的老人,對他除了可憐還是可憐,可憐他一把年紀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可憐許柔婉隻是因遙遙一顧就香消玉殞。
蘇子衍見許老爺動了性情,正堂內又隻有他們三人,緩緩的籲出氣道:“如若我們有辦法幫你一把呢?”他點點桌子,對上許老爺茫然的雙眼,接著開口道:“柔婉姑娘出事之時,我們二人正在當場,我們心中對她也甚是可憐,隻憑您自個兒,怕是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將手伸進宮裡,而我與杜大人進出宮闈卻是十分方便,何不以你之長補我之短。”
許大人仍然伏在膝上,盆裡的炭燒的通紅,底下有一些灰燼沒有打掃,冒著絲絲熱氣的碳忽然爆了一聲,在無人說話的屋中這聲響更顯得清晰。
許大人又看見了許柔婉,他的女兒,他與因女兒死去而纏綿病榻的愛妻唯一的孩兒,正趴在花叢裡,又是跳舞又是轉圈,嘴裡喊著龍須酥還乖乖巧巧地喊他爹爹。許老爺眼眶一熱,抬起頭來已經是淚流滿麵,他回想著許柔婉生前的時光,茫然地問了句“我又該如何去做,是我對不住婉兒,若是我再堅決些,不叫她去……”
許老爺低聲地抽泣著,忽然跪在杜蘅與蘇子衍麵前,悲痛萬分地請求道:“還請蘇大人與杜大人為許某指一條明路,許某結草銜環報答您二位。”
杜蘅走近他身側,扶著他坐會主位上,他仍然止不住的咳嗽,杜蘅見他止了些,勸慰道:“許老爺,我也是做子女的,隻可惜我父母去的早,但我可以告訴你,沒有一個女兒會怨恨自己的父親。我與蘇大人走的也並非明路,已入窮巷,就該自己求生,否則搭進了所有心力,也隻是黃粱一夢罷了。”
許老爺眼看又要跪下,求杜蘅與蘇子衍給自己為女兒報仇指個路,蘇子衍攔住了他欲起身的手,他思索片刻,靜靜地敲著桌麵,他瞧了杜蘅一眼才說道:“我曾聽聞許老爺是京城商賈會中的頭目,想來定認識許多商人了,我與杜大人有些話想要囑咐各位,以免再次發生慘劇,不知道許老爺願不願意效這個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