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從隔間裡出來,坐到一個顯眼的位置,蘇子衍對著她點點頭,神色鄭重了幾分,看著湘妃竹簾一棱一棱將鬱藍天空鏤成細密的線,微微眯起了雙眼:“該預備的都預備下了麼?”
“已是準備好了。”杜蘅微微一笑,李誌原是一臉淡然,看見跪在中央瑟瑟發抖的姐弟,臉上的麵具終於土崩瓦解,那小兒顯然是找到了支柱,不住的哭喊:“姐夫,姐夫,你把她們都殺了,都殺了,你救救我與阿姐呀,你不是最愛我們了嗎。”
李誌香她二人挪了挪身子,擋在了女人身前,女人也是抽噎個不停,有清淚從她長而密的睫毛間滑落,她的麵色蒼白似初春的雪,雙手緊緊抱著男孩,在緊張的儘頭卻散發著無力。
“兩位大人這是做什麼,難不成還要對女人和小兒動手麼,我竟不知聖賢書教的是這個道理。”李誌的兩隻臂膀向後護著,他本在屋內待了許久,隻覺得雙膝酸軟,手足發涼,滿心滿肺都是厭惡煩惱之意,這天寒地凍的日子,身上也沁出一層薄薄的汗。
蘇子衍與杜蘅不去理會他的話,隻是自顧自的對飲著茶水,這是一壺上好的普洱,苦味留在舌尖,回甘卻到了胃裡,地上的塵土灌到李誌的鼻孔裡,他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女人,她十六歲上就跟了他,那時他家貧也隻會讀書作畫,女人就放下身段日日抱著他的畫作去街上叫賣,他是最舍不得她受苦的。
幾個精明的婆子強行把女人與男孩分開,哭聲響徹天際,女人的衣裙也被扯破了許多,看她還想掙紮,其中一個婆子掐上女人腰間的軟肉,狠狠一擰,女人痛呼出聲,她厲色道:“小雜種,到了咱們手裡你就好好待著吧,彆再做你的春秋大夢了。”
李誌心有戚戚,更是恨毒了杜蘅與蘇子衍,他抬起頭來說:“蘇大人,您先前不是問奴才知與不知嗎,奴才便回了您。”
“奴才與如意之所以能到一起去,全是因著如意此人心腸歹毒,她早早便在杜大人的飯食裡動了手腳,又借著酒力與奴才混在一起,她不過是想用奴才洗清害人的意思,奴才知曉此事,早已無力回天。”如意在隔間裡將所有的話聽了個乾淨,她想要喊一聲,卻被人捂住了口鼻,隻能默默地流淚,企圖消弭心底洶湧而來的迷茫與悵然若失的驚痛。
杜蘅拿了一枚香藥乳梨到手中,她嗤笑一聲“照你所說,這事全是如意做的,與你無關?”
“奴才屬實冤枉,奴才心中隻有一人,怎會與她暗中苟合。”
杜蘅不再言語,蘇子衍沒讓那婆子停下,女子的臉上已然是有幾塊淤青了,她甩著頭,頗有些楚楚可憐,她哭喊了一句:“奴才,奴才知道內情,求大人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