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爺寄回來的信箋,你瞧瞧吧。”寸心每日忙的焦頭爛額,與杜晉書信往來的擔子也就交到綠鵲肩上,綠鵲一向比她更會交際,更何況寸心在書信中總是學著杜蘅的樣子叮囑,引得杜晉連著幾日抱怨道:“寸心姐姐莫要說了。”
杜晉在心中寫到——江南之好,好在萬物如春,連著花白老人的氣色都好上一分,入了夜,茶樓裡食客嘻嘻鬨鬨,聽著說書先生講著勞什子妖魔鬼怪,好不熱鬨。又說了說治水之難,好在跟隨著個明白的,這兩日便回了家。末了,還添了一句:綠鵲姑娘安好?
綠鵲被這一句話撩撥的麵紅耳赤,寸心正在數著豆子,狐疑地看她一眼,綠鵲尷尬地笑笑:“小少爺交待這兩日就起身往回趕了,說是帶了不少好東西,等姑娘回來了,要給姑娘瞧瞧。”
她將這封家書貼身收好,她心裡頭明白她與小少爺隻有書信往來之誼,是萬萬比不上寸心的,更何況她一個卑賤的孤女,哪裡又能跟風朗月清的他相比呢,隻是她自己管不住自己罷了,綠鵲已經收了三封這樣問候的信箋,都被她與衣物貼身放在了一起,再往前的就都燒掉了。
宮中,趙洧吟合著眼躺在榻上,仿佛看到了胞弟的身影,那年他也是這樣,滿嘴嘟囔著胡話,發著高熱,虛汗冒了一身又一身。趙洧吟請不起大夫,隻能一盆一盆的涼水端進屋子,用打濕了的錦帕替他擦拭,他縮在牆角,話都不會說了,隻一個勁地叫著“姐姐,姐姐。”
趙洧吟驚懼地醒來,穿著一身淺櫻紅寢衣,扯過錦被死死裹著自己縮在床角落裡,流鶯朦朧著睜開眼睛,看趙洧吟瑟瑟著,歎了口氣。
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天寒地凍的夜晚,他們的爹犯了癆病,每天恨不得把肺咳出來,又嫌棄著趙洧吟是個女孩掙不了幾個錢,對她非打即罵,五歲之前身上就沒有一塊好地。
“爹,弟弟病了,求你帶他看看大夫啊。”趙洧吟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希望這個躺在炕上抽著旱煙袋地男人能夠理理自己,她的額頭已經明顯紅腫,男人嫌她煩,一腳踢在她胸脯上,叫她滾開。
趙洧吟打兩個滾,疼得蜷縮著身體打顫,她咬著牙,整個人發了狠,抄起一旁的趴地的小錘,在男人翻身時,打在了他的後腦勺。
男人長吟一聲,沒了氣息。趙洧吟嚇得將東西丟在了一旁,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炕上啼哭不止的一歲小兒,抱起他衝進了雪夜裡,她一家一家醫館地求,沒有錢,萬事不成。
“你這孩子也算誠心,她的診治費和藥錢就算到本……我頭上吧。”華貴的女人開了口,大夫立刻開始救治,這時的趙洧吟還不知這個女人會成為自己一輩子的劫難,她隻慶幸於終於能活了,吊著的心才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