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六公公安。”請安的是一個叫石榴的小宮女,她年方十五,稚嫩得很,她今日從花房搬了一盆溫養著的茉莉來壽康宮,小小的身子走起路來還一搖一晃,她看著小六子在太後麵前得寵也生了巴結的心思。
小六子衝她也福了福身:“有什麼可講究這些個虛禮的,咱們都是太後身邊的人,一心向著太後就是了。”齊姑姑遙遙地抱著小公子朝這邊走,小六子拍拍石榴的背:“冬日裡頭多是冷氣,這茉莉挪出花房怕是養不活,還是去換一個吧,免得叫太後娘娘看了煩心。”
石榴悄悄自己手上的花,歪著頭頗有些不解,冬日裡想要見到一株茉莉最是難得,更何況花房中的宮人將它養的如此姹紫嫣紅,看了便讓人心裡癢癢。
齊姑姑掃了一眼過來,將地板上的玉磚踩的吱呀作響,小六子與石榴像是才注意到她,慌忙跪下問安,齊姑姑邊拿著撥浪鼓逗弄還痛,又瞥了一眼小六子,似乎是方潤的徒弟:“你叫小六子是吧,跟我過來。”
“是。”小六子蹭了蹭袖子上的灰塵,石榴有些擔憂,自己隻是想被關照些,卻不想因此害彆人受了欺辱,她不敢抬頭,隻得種種地將頭磕在玉磚上。
“你師傅方潤做什麼去了?”齊姑姑把孩子放在一旁的矮凳上,小兒咯咯地笑著,齊姑姑背對著小六子,她的衣服上繡了一隻精美的蝴蝶,為冷寂的身影中添了一抹豔色,展開碩大華麗的雙翅,越發顯得身影寂寂,叫人琢磨不透。
“奴才略有耳聞。”小六子斟酌了一下,還是將實情說了出來:“奴才聽說是師傅打碎了他朝獻上來的供禮瓷瓶,犯了太後娘娘的忌諱,所以被打發出了宮。”
孩子咳嗽了兩聲,似乎是被嗆到了,齊姑姑拿出絹帕替他擦了擦臉,道:“你也是個膽子大的,你師傅是犯了大忌諱,這些瓶子器具太後娘娘的庫房裡不知道有著多少,怎會在意這個,不過是一月俸祿的事,他千不該萬不該,就是替主子做主,主子永遠是主子,奴才就永遠是奴才。”
小六子“撲通”一聲跪下,連著磕頭,在額頭上留下一個血印,又左右開弓扇了自己十幾個巴掌,白皙的臉上有著指骨分明的手掌印,就在他還要繼續時,齊姑姑打斷了他的動作:“這事兒隻是給你一個驚醒,你做事妥帖,辦事又以太後娘娘為主,太後娘娘自然也是看好你的,壽康宮中少了些羊奶,太後娘娘又怕禦膳房中午端上來的不新鮮,你今日便去外邊帶一些回來。”
小六子誠惶誠恐地接過齊姑姑的腰牌,齊姑姑複而轉身抱過孩子往趙洧吟住的地方走去。
石榴一直等在外頭,手裡仍然抱著那盆花,她不敢放下,唯恐因自己驚動了屋內談話的二人,又看見小六子這般狼狽,心裡頭打了顫,小腿也不住地抖:“六公公,齊姑姑可有為難你,你隻管說我便好,無需遮掩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