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人,這些日子沒見,看來您過得不錯。”馬車簾內伸出來一隻手,簾子被人掀開,坐在馬車內的人顯露出真容來,坐在裡麵,目光乘著滿滿的笑意,蓋在這層笑意底下的,不僅是寒冰般的陰冷,更是滿滿的譏諷,張瑞權依然不改囂張奢靡的作風,本是極為樸素的車身,卻偏偏被他掛起了長長的大簾,信一到,太後的懿旨也隨之到了,字裡行間皆是讓杜蘅與蘇子衍一行人好好將張瑞權帶回來,有些日子沒見,她甚是想念這個侄兒,因著這樣他也被放了出來。
張瑞權話裡話外的意思皆是他因著太後姑母逃脫了刑罰,也有對杜蘅的嘲諷與不屑,杜蘅不卑不吭地答道:“張大人倒還是如此恣意,卻不為自己多考慮,舉頭三尺有神明,張大人還是莫要念著下官的安危,想想自個兒為上。”
杜蘅不便與他乘同一輛車,換到了另一駕馬車上,蘇子衍騎馬在隊伍前頭,姚頌則跟在後頭,生怕張瑞權耍什麼詭計,逃了去。無論姚頌再怎麼心急如焚,一行人走的並不快,一是為了提前回京走了路勢險峻的一條道兒,二是張瑞權從獄中出來,對他們三人越發憎恨,總是變著法的作踐人,更何況還押解著李誌。
說起李誌,那姐弟二人已經斷了他最後的念想,他現在活的跟具行屍走肉沒有什麼區彆,杜蘅不願再理會李誌與張瑞權,給了看管李誌的看守一把金瓜子,交代一日給他一頓飯,吊著命,不讓人死了就好。
張瑞權看杜蘅不深不淺的臉色自覺討了個沒趣,又坐回了車裡,喝了口枸杞泡的水,一口吐到車外,大罵:“這哪裡是給人喝的茶,呸,蘇子衍,你打發乞丐呢,拿好茶來。”
“你若喝便喝,不喝便不要喝了。”蘇子衍勾了勾手指,叫人把他車中的茶盞拿了出來,張瑞權把半個身子探出窗外,有些不悅地想接著開口說話,對上蘇子衍陰冷的眼神,他打了個寒顫,來了句“回京我再叫姑母收拾你們。”又縮回了車內,還悄悄向關押李誌的地方望了一眼。
這兩日他一直在尋找去和李誌接觸的機會,他心裡清楚這樣回京就全完了,必須先解決李誌這個害蟲,他轉了眼珠,似乎對自己的想法很是滿意,一時間笑出了聲。
這次跟著來的夥夫並不多,要想準備這麼多人的飯,所用的時間並不短,有時甚至還需要杜蘅去搭一把手,連隊伍裡的士兵常常因吃到杜蘅親手做的餐食而沾沾自喜,自然今日也不例外。
蘇子衍見所有人都坐下,在車廂裡拿出了些草料,策馬去了個不遠地空曠處,叫馬兒與自己都歇一歇,張瑞權扶著馬匹下了車駕,看姚頌無精打采的靠在囚車一旁,用腳踢了踢他肩膀,麵上顯出一根猙獰地嘲笑來“你去給小爺打壺水來,小爺要沐浴更衣。”
姚頌的目光向他狠狠投去,像是淬了毒一般,他吐掉口中的草芽,心中都問候到了張瑞權祖宗,因為妻兒在他手中也隻能將那些罵聲吞到肚子中,他抱了抱拳,對著張瑞權輕蔑一笑,隨機抱了個大盆,朝杜蘅的方向走去。
囚車比馬車中愈加昏暗不堪,隔著微弱的雪光,張瑞權看見囚車裡一個角落有一片陰濕的痕跡還散發了些難聞的味道,冬日的囚車比夏日遊街的要好上一些,四周都是木板,現在木板上滴落下氣味不明的粘稠汁液。
張瑞權覺得有些惡心,便彆過頭不再去看。張瑞權想找個地方坐上一坐,卻也找不見一個乾淨沒灰的,隻好忍耐著挑了一個還能入眼些的,用袖子擦了擦,乾嘔了兩聲,恨不得現在就將身上這層皮扒掉,張瑞權壓低了聲音:“李大人,今天這情況看起來過得並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