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是毒(1 / 2)

權相的傾城娘子 遲也 5744 字 9個月前

暑氣夾雜在晚風裡,裹得人渾身每一個毛孔都窒息不堪。那種感覺,像極了睬進泥淖深潭。不可自救,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陷入絕望,無可奈何。太後還在侍弄著自己的鴿子籠,裡麵已經沒有了鴿子,小五子端著新的油燈進來。

太後看著又他有些麵熟,也是這樣的宮人,每個宮都有,她厭厭地對著鳥籠說話“我希望你飛的高高的,走的遠遠的,帶著哀家的心一起飛出去吧,飛出去才有天地。”鳥籠也是金子製得,小五子有些害怕,隻能默默地退下,這太後不會是瘋魔了吧。

“太後娘娘,一切已經辦妥了。”齊姑姑踱步來到殿中,她混濁的眼睛難得迸發出光亮,像是泥濘地沼澤中陷進去了什麼人,小六子自從上回帶著傷回來,就一直抱病在下人房裡,太後有意問過齊姑姑,連她都說不曾發現什麼問題,她也就寬下了心。

“哀家竟然是老眼昏花了,耳朵也不好用了,你離近些,好好告訴哀家。”太後半散的發髻,黑絲和白絲混在一起,耳後鬆弛的皮膚無不昭示她的老去,儘管每日用玫瑰花汁水泡手,洗頭也無濟於事,年華的凋敝是擋也擋不住的。

齊姑姑一步一步向上走來,她的兩手放於小腹之前,走一步耳上的耳環就會搖一搖,她蹲在太後身前,隻能到太後的胸脯“奴婢已經照您所說的,過幾日就會讓人把他放出去,那藥已經讓那人服用了多日了,相信一定會給太後娘娘不一樣的驚喜。娘娘讓奴婢把姚夫人帶過來,此刻正在外頭等著呢。”

“讓她等一等吧,這丫頭養的不知天高地厚,省的壞了咱們的大計,之前伺候過她兒子的奶娘都打發了嗎。”數日來,太後都是心緒不佳,飲食上多是被退了出來,隻說太後胃口不佳。禦膳房和內務府便是著急,也是無可奈何。人前是齊姑姑死死地守著,這二人口風極緊,誰也不知道這壽康宮中到底是怎麼了,又藏著什麼波詭雲譎的事端。

“留了一個活口,其他的都打發了,太後娘娘給了那麼多的身後物,他們的家人不曉得多麼高興呢。”剩下的一個奶娘似乎是失了心智,一直被扣留在宮中,其他的都以“身體有恙”為托辭回了老家,這老家也有遠有近,有的老家遠到了天邊,這輩子都不能再回來。

太後雖然掛心,卻也沉的住氣,她從一旁的盆栽中拿出一個翠綠的小瓶子,那小瓶子裡裝著一些紅豔豔的液體,她輕輕敲擊著瓶身,把所有的液體都灑在了盆栽中,盆栽中是一顆矮小的冬青樹,冬青樹的葉子已經發黃發焦,這時候加了這液體,更是發出一聲斷裂聲,整棵盆栽都搖搖欲墜。

“去佛堂裡給地藏王菩薩燒些紙吧。”太後吩咐一旁拿著蒲扇的宮女,雖然入了春,可太後的宮中還是燒了多多的木炭,熏的人有些醉意,臉上也是紅撲撲得。

齊姑姑伸手在皇帝肩上輕輕捶著,甚是體貼。等太後舒坦些許,方才柔聲細語道:“太後娘娘,這些日子精神頭好多了,連一直為您請脈的太醫都說這開了春,人就是不一樣。”她手上的力道足,讓人骨子裡都是酥酥麻麻,肩頸上的酸痛就少了許多。

太後拍拍齊姑姑的手,一手撥開紅木桌子上雷擊木的香爐,這香爐也是皇帝新送來的,雷擊木是難得的好東西,百年也難有一塊純種的“叫她進來吧,省的又在背後給哀家穿小鞋。”

穿著紅色鬥篷的女人一進殿,兜帽上立刻凝結起了水汽,她走的緩慢,兜帽下的臉讓人看不清楚,她也看不清前路,隻能從束在小腹前的手看出來,這一個保養的極好的貴婦人,皮膚吹彈可破,勝過多少的良藥,讓人聯想到,在男子麵前她該多像是一隻遊蕩花叢的蝴蝶,以最美的姿態翩躚。

趙洧吟心中恐懼著,肩膀也不住的顫抖,她隻能看到自己的鞋尖,鴿子是昨晚飛回來的,沒有人能注意到在這密不透風的四麵高牆中飛進了一隻鴿子。她以最恭敬地姿態向太後問安:“臣婦叩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許久不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可還好嗎。”

太後斜坐在榻上,微微而笑,“有什麼好不好的,人老了,多用些心思在自己身上,哪裡還能有什麼不好的,你也一樣,不必擔心自己色衰愛弛,隻要多用心,就一定能保自己與孩子富貴無絕衰,你說是不是啊。”

殿內仍然是用的濃烈的檀香,熏香燃得有些快,重重渺渺地散在二人中間,好似一道紗霧屏風,朦朦朧朧。趙洧吟知道太後這話中暗指的是什麼,她揣著明白裝糊塗,不去搭太後的話。

太後見趙洧吟不開口,便徑自說:“聽說鬨了疫病,你夫君一直在前邊呢,那可要小心了,這疫病傳染過快,稍有不慎,就要填了命進去。”太後的笑容很篤定,這給趙洧吟一種不好的預感。

趙洧吟跟著太後十年,最是了解太後。這是一種胸有成竹的笑容,她一定做了什麼手腳,或者有了什麼把柄,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並且這個目的不是小事,一定一定是一件可以轟動所有人的大事。

“是……是,娘娘聽得沒錯,不過我家大人本就沒什麼學識,也沒什麼主意,一切都由杜大人和蘇大人做主,他不過是個賣力氣的,能有什麼造化,也就是掛個名聲而已。”趙洧吟急切地解釋著,生怕太後下一句,就要送姚頌去死。

太後不動聲色,又拿起一碗茶水澆進了枯死的冬青樹之中,冬青樹的根被泡的有些腐爛,這次是徹底的斷了,它向前載到,太後嗤笑一聲,嚇得趙洧吟由坐在椅子上跪到了地上,太後擦了擦自己金黃的護甲,上年有寶石五顆,細細的尖也是由能人巧匠仔細打磨過。

“你這話就不對了,哀家上次見你夫君,就發現他是個聰明的,都知道買玉牌送給哀家,來混淆試聽,還讓人抓不到尾巴,你夫君若是不聰明,這世間哪裡還會有聰明人呢。”太後似乎怨懟頗深,語調平靜得毫無起伏波瀾。她眉心一動,有無限心事被挑動。他嘴唇微微張合,猶豫良久,方才低聲道“就算哀家不喜歡現下張家的做派,哪裡輪得到你們這些東西來多管閒事,丟得不過是哀家的臉,你們是不把哀家放在眼裡啊。”

趙洧吟匍匐在地上,已經有眼淚落下,鼻涕和眼淚混在一起,她搖著頭“太後娘娘,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家夫君就是給他十個膽子,他也做不出來,他怎麼敢忤逆娘娘,定是有人挑唆他,他自己是萬萬想不到這麼完全。”

“好一個他不敢。”這話一出,太後更加怒火中燒,當初伊春貴妃死的時候,皇帝也是一句“她不敢如此。”,讓自己一輩子都在男人方麵低她一頭,太後從首座上下來,掐上趙洧吟的下巴“你這套做派還是留給男人看吧,在哀家這兒,眼淚可保不了你的命。”

太後把趙洧吟往身前拽了拽,趙洧吟的眼淚從眼尾沿著臉頰滑落到太後手中,她有些嫌棄地滴到趙洧吟頭上“難不成還是哀家冤枉了你夫君,哀家這雙眼睛還沒有瞎到這個程度,會糊塗竟然連人分不清了。”太後的心情是壓在高山之巔的寒雲之下的風,壓迫得人透不過氣。

趙洧吟己經匍匐在地,不知該如何再顯示自己的卑微與無措。巨大的驚惶讓她冷汗淋淋。

“太後,太後娘娘,這事也是奴才的夫君受了彆人的蠱惑,求您開恩啊,求您開恩。”

太後話鋒一轉,回頭坐到重重玉繡錦茵之中,背脊挺直,凝神端詳著趙洧吟“前邊的疫病如何了,這總沒個消息皇帝放心不下,哀家與皇帝同氣連枝,心裡也是忐忑不安,說說吧,這事沒人比你更能說清楚。”

“近期,病人還是在不斷增多,死的人也越來越多,他們仍然在找辦法,可沒什麼用。”趙洧吟抽噎著把話說完,她瑟瑟發抖,隻能請罪不己,自從流鶯去了之後,趙洧吟又是慶幸,又是恐懼。慶幸是他們沒有時間再去找到這個內鬼,身邊知道詳情的人也無法翻身把一切說出去。恐懼著未來的每一步都會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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