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退之(1 / 2)

權相的傾城娘子 遲也 4477 字 9個月前

兩個人渾身是血的回來,可把眾人嚇了一跳,春生與常山都守在杜晉床榻前,每個人都是止不住的歎息,蘇子衍麵色憔悴,眼中染著血絲,下巴一片青茬,神色間多了絲焦灼和憂慮。這些時日裡,他實在已經心力交瘁,旁人如何,與他再無乾係。他揉著額頭“怎麼樣了?”

“奴才無能,杜大人已經損傷了心脈,又失去了這麼多血,隻怕……隻怕時日去多了。”春生的聲音打著顫,他與許常山把各種方法都試過了,卻仍然沒有什麼成效,脈象也一天比一天薄弱,沒有再轉圜的餘地了。

“那杜蘅呢?”他見到杜晉的時候,他已經沒什麼再掙紮得了,或許是心中有個執念,讓他撐到了現在,燭光塗紅了窗紙,帷簾上簇簇豔紅的花團,開得熱烈至極。杜晉最喜歡熱鬨,和所有人關係也好,這些日子已經有人在偷偷抹淚了,蘇子衍看著床榻上沒有生息的杜蘅,可她該怎麼辦呢,杜蘅該怎麼辦呢,她前幾十年,一直在為自己的家裡奔波,她該怎麼安然接受這個消息呢。

“大人,我們姑娘醒了。”寸心端著一碗濃湯來到了蘇子衍麵前,她不敢去看杜蘅的慘狀,昨日渾身是血的回來,身下已經結了血塊,連著許常山都說,如果撐不過今晚,杜蘅怕是要就這樣去了,所有人的氣壓都很低,蘇子衍揉著疲憊的眼,接過她手中的湯,寸心在他出門前叫住“我們姑娘,就拜托給蘇大人了。”

屋子裡安靜極了,杜蘅睜著眼睛躺在床榻上,她在數帷幔上的流蘇,隻在渾濁的眼中漾滿疲憊與傷感,蘇子衍輕聲走進來,坐到她的身旁“杜蘅,你都一天一夜沒吃過東西了,吃點東西。”

杜蘅聽見聲音,猛然地坐起身,她抓著蘇子衍的衣襟“愈之呢,我和愈之一起上的山,愈之在哪,我要見她。”杜蘅的胳膊呈現著青紫的情況,腹部也是劇烈的疼痛,她卻似乎是感受不到一樣,連聲呻吟都沒有,說著就要下床。

“杜蘅,杜蘅,你聽我說。”蘇子衍捧上杜蘅的臉,寸心已經給她梳洗過,滿是血漬的汙垢下是一張慘敗的臉,他努力安撫著杜蘅“愈之,愈之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不能同你一處,你好好的,他醒過來也會放心。”蘇子衍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可所有人都知道杜晉醒不過來了。

“愈之,愈之醒不過來了。”杜蘅眼中的光亮,突然熄滅了,她蠻橫地要求蘇子衍帶自己去見杜晉,杜蘅爬在蘇子衍的肩膀上,身上裹著大紅的棉絨外袍,每走一步她就要喘息一聲。

杜晉躺在床榻上,有時候有鼻息,有時候已經沒了,綠鵲隨著眾人跪在地下,眼睛紅了一圈,在所有的靜寂無聲中,她聽見了自己心裡的喊叫和無望的以後,走之前還在向自己信誓旦旦地保證一定要回來的人,就這麼孤零零地躺在床榻上,她什麼都聽不見,為首跪著的是許常山與春生二人,沒什麼能夠救治的辦法這成了所有人默認的事情。

杜蘅到了門口,卻不再敢進去。事實上,自從他醒來,寸心一直試圖告訴她,那個惡人被如何懲治。可她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故而沒有人再敢提起這件話。

她的話很輕,在風裡就要被捏碎了“蘇子衍啊,你走吧,那邊的病人還需要你是不是?”杜蘅撐著門蹲下,堵上了自己的耳朵,長長的頭發在身上披散著,把整個人蓋了起來。

“我不走,我在這兒陪著你和愈之好不好。”蘇子衍有些心酸,他捏了捏杜蘅的手,隻能捏到一手的骨頭“那人我將他提了回來,已經派人把他綁到山上喂鷹。”他實在想不到有什麼能夠寬慰杜蘅,蘇子衍想要給她戴上兜帽,卻被杜蘅製止。

杜蘅撐著門框起來,然後走進了屋子,一步步向杜晉走近,姚頌有些驚詫“你怎麼讓杜馥鬱這時候過來了,她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不是要她的命嗎?”蘇子衍動了動喉嚨,咽下了如潮水般的苦痛,姚頌看他這個樣子“算了,杜馥鬱就是這個樣子,愈之每兩日了,是見一麵少一麵,讓她自己看見也好。”

杜晉不斷地吐出一些血,喉嚨裡發出些低低地嘶吼,他不在能聽見什麼震動,杜蘅拉著他的手。架子上絳紅色的官服裡還有一個小小的杜字,一匹蟒蛇橫在官服下擺,盤旋成威武不屈的口彩,那原本該是杜晉完滿的人生。

“阿姊來了,阿姊來了。”杜蘅兩腿跪在杜晉的床榻前,拿起他的手在自己臉龐蹭了蹭,又用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杜晉的呼吸弱得像遊絲一般,細細的,好像隨時會斷了一樣。不過幾個時辰,又是發起了高熱,繼而連便溺也變得困難。杜蘅的兩膝蓋已經有些麻了,更不要說下麵一直跪著的人,她無心去管這些人,端來的銅盆被放在了她的腳邊,杜蘅打濕了布子,替杜晉擦拭著。

杜晉感覺到手指溫熱的觸感,終於有了些反應,他渾身疼痛著,杜蘅向上挺了挺身子,企圖聽見他嘴裡的話,杜晉隻一個勁地喃喃著:“阿姊,阿姊……”,杜蘅抱住杜晉的胳膊,生怕他就這去了,應答著:“阿姊在呢,阿姊在呢。”杜蘅的淚如黃梅時節的雨,連綿不斷。

“到底有什麼法子,能夠救救他,春生大夫,你不是京城的人,你們那裡有沒有什麼偏方,哪怕有什麼風險也可以。”杜蘅看向台下跪著的春生和許常山,她掩著麵。

“若是把奴才殺了能夠救回杜大人,那麼奴才願意。”春生不忍,說來也巧,他在府中經常見到杜晉,他看見他挺拔的身姿,有時候都會想自己的兒子長大也應該是這樣“杜大人這樣活的痛苦,活的屈辱,隻怕就在,就在這幾日了,請姑娘節哀啊。”

杜蘅哭得失去的聲音,忽然麵上一涼,似乎有什麼摸上了她的臉,她抬頭一看,杜晉已經醒了過來,他並沒有露出像往日那樣開朗樂觀的笑容:“阿姊,哭什麼呀,呀,怎麼跪了這麼多人,讓他們下去吧,我想與阿姊待一會兒。”

杜晉的聲音宛若氣音,隻能聽到呼吸弱弱,他的臉色憋的發紫,在眾人退下後才長舒一口氣,身上已經沒什麼疼痛,杜蘅仍然拉著他的手:“愈之,愈之,你堅持堅持好不好,你不要丟下阿姊,不要丟下阿姊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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