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涵的滿月宴一連開了三日,為了麵子上過的去,姚老夫人與老爺並沒有怎麼懲戒趙洧吟,隻是訓斥了幾句,趙洧吟如同掉進水裡的雞,怎麼也不肯鬆開姚頌的胳膊,一直瑟縮著,有些害怕。就連她的美麗也如同月亮一般,月滿則虧了。
綠鵲的臉頰凹陷著,她端著一盤綠豆糕,看著姚頌夫婦二人過來,乖乖巧巧地行了行禮,姚頌卻總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摸了摸後腦勺,把她叫到跟前“本官,本大人可有哪些地方得罪你家姑娘了?”按道理說,不應該呀。
“回大人,姑娘與大人一向交好,自然是沒有的。”綠鵲的眼神如尖利的冰塊一般掃過趙洧吟“奴婢要送綠豆糕給姑娘,就不陪著大人和夫人了。”姚頌聽著她的話總有些夾槍帶棒,左右思忖一番,才想到這是杜晉的心上人。
杜蘅看見了三人在廊下的爭執,其實也算不上爭執,不過是綠鵲個人的惱怒,她浮起一抹不經意地笑,杜伽沒有跟著回京,留在了城門處坐著杜晉未做完的事,那藥確實有奇效,喝之,則使人容光煥發,病痛不在,死的人也隻有二三屬實病入膏肓的老人。
“這樣你就沉不住氣了?趙氏憑的是姚頌對她的寵愛,可你今日也看見了,姚老夫人姚老爺也並未真正懲治她,由此知道還是偏袒著的,貿然出手隻會得不償失而已。”杜蘅坐在一旁,她拿起一塊綠豆糕,姚府的廚子尤其是糕點師傅是極好的,這綠豆糕更是一絕,就連杜蘅在宮中吃過的都與這彆無二致,她拿起一塊放到綠鵲手裡“與其這樣自毀前程,倒不如靜觀其變,也好落個乾淨全乎。”
“這種下作人,奴婢就是瞧一眼也嫌臟。”綠鵲把小小一塊糕點捧在手心裡,隻捏了一塊酥皮放在唇上淺淺地嘗了嘗,綠豆糕最重要的是一個甜字,不甜呢則少了幾分味道,太甜又讓人膩味,隻有折中烘出綠豆本身的香味才好,綠鵲不懂杜蘅的意思“奴婢愚鈍,還請姑娘指教。”
杜蘅輕笑一聲“我朝先帝是第二子登基,可賢高皇帝膝下仍有長子和其餘四子,要想登上高位並非容易的事,本來定的是長子,可長子失德,一開始隻在在宮中瞎胡鬨,不知怎麼的,這事兒就傳到了民間,賢高皇帝聽著百姓的奚落,心中怎麼會好受,這才把他廢了,天家如此,尋常百姓更是如此,為的就是麵子二字,隻有當人自尋死路時,趕狗入窮巷,一切方的有解決的辦法。”
綠鵲聽得似懂非懂,杜蘅心中有數,她心裡也跟著安穩一些,她摸摸手上的蓮花絲銀鐲子,杜蘅往往都要做到半夜裡才肯歇下,綠鵲退了下去,寸心擔憂著她的身體狀況,特地讓許常山開了點藥材,用手帕包著,看她今日稍微有了些起色,拉著綠鵲的手腕,二人盤著腿坐到床榻上“你來,你來。”
“我瞧著,你這幾日氣色都不太好,我讓許大夫給你開了些藥材,你放心用的都是我自己的工錢,你且喝去。”寸心摸了摸綠鵲的頭發,順勢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如同哄弄幼童一般,說話也是輕悄悄得很。
“寸心姐姐。”綠鵲的眼窩子熱熱地,她把薄被子搭在兩個人身上,從自己耳朵上摘下一對耳環來,交到寸心手裡“寸心姐姐,你對綠鵲如此,綠鵲無以為報,您是做大丫頭的,好東西看見了不少,這是我爹留給我的,今日送你我心裡很痛快。”
綠鵲閉上雙眼,杜晉死了,她沒有打算再苟活於世,她已經細細地盤算過,姚頌是杜蘅的好友,以後就算趙洧吟真的抵了命,她就把罪責攔到自己一個人身上,也算是還了杜蘅的恩,她早早地去見死了的爹和夫君。
寸心總有些擔心,她是真心把綠鵲當成妹子的“唉,逝者已逝,活著的人永遠活著,這有什麼辦法呢,愈之這樣年輕,也是可憐,可更是要好好活著,你不知道我小時候的事兒吧。”寸心看她傷懷,也暗暗覺得自己嘴笨,急忙轉移著話題“我小時候啊,是被賣到府裡的,我娘就為了一袋小米,就把我賣給了人牙子,要不是老爺心腸好,我可能早就餓死了,後來跟了姑娘,日子就好過許多了,那時候我才三歲,姑娘也不過那麼一點,帶著我成天的在府中轉啊轉啊,這慢慢地我也就離不開姑娘了。”
綠鵲沒想到寸心也有這樣的故事,寬慰著“好姐姐,你沒有親人,我也是孑然一身,咱們便是互相扶持,互相惦記,咱們誰也不理,誰也不看。”寸心也聽著她的話,心中動容。
姚老爺起的特彆早,他為自己孫子在抓周禮上的表現而感到驕傲,自己穿進鞋,就想去看看繈褓中的小孫子,姚涵也已經醒來,他剛剛喝過乳娘的奶,正有精力地衝著天張牙舞爪,看見姚老爺更是喜笑顏開了,粉麵團子一樣可可愛愛。
“乖孫孫,寶孫孫,爺爺在呢。”姚老爺子拿了個撥浪鼓在手上不停地轉,姚涵也伸著蓮藕一般的胳膊迎合著“孫孫,以後咱們騎大馬做高官,爺爺給孫孫帶個長命鎖,保佑孫孫長命百歲,健康長大。”姚老爺忽然發現小兒的胳膊下有個閃閃亮亮的東西。
他仔細拿出來一看竟然是個女人的釵子,釵子樸素不像是姚家自己打的樣式,他親了親小孫子的臉蛋,那外麵也有些亂,姚老爺給姚涵戴上小帽,隨意攔住一個家丁“這是怎麼回事,這麼多人在找什麼?”
“回稟老爺,是杜大人的釵子丟了,大人就生了氣,這東西丟得晚不晚早不早,說是一定要找到偷東西的人杖斃呢。”下人回話戰戰兢兢,姚大人問聲向後退了退,這是他的兒子說出的話嗎,據他所知,他的兒子從來懦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