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府的百姓向來起得早,大家扛著小船或者拿著漁網,草鞋穿著,褲腳紮起,頭上還帶著一頂鬥笠,就這樣往海邊去。還有小二紛紛提著桶,你追我趕的,生怕被人搶了先。
一個女孩兒,大抵隻有三四歲的模樣,走起路來還有些蹣跚,看到哥哥姐姐們往前跑,自己也是心急,一不小心就被地上的青磚絆了一下,撲倒在地,疼得連哭也哭不出來。
小女孩在地上躺了一會,想哭但是一看四周並沒有自己認識的,扁著嘴把眼淚咽了回去,鬆掉手上握著不放的桶,這時一雙很好看很好看的手,遞到她的跟前。
小女孩愣了一下,慢慢抬起頭去看,有些迷茫而又怯生生的。小女孩見到的是一張跟那雙手一樣好看的臉,黑黝黝的眼睛仿佛是自己晚上見過的星子。
隨後,小女孩見到這張臉笑了一下,他問:“我抱你起來好嗎?”
小女孩錯愕地點了點頭,神情像是被蠱惑了一樣。然後那雙手就穿過她的腋下,輕輕一提就把她提了起來,給她整了一下亂七八糟的衣服,掏出一塊潔白的像浪花一樣的帕子,擦乾淨了臉上的塵土,擦完之後就把帕子放在小女孩的手裡,還把一旁的桶讓她重新提著,再摸了摸她的頭。
道:“快去吧,哥哥姐姐們都跑遠了。”
小女孩急了,被曬得有些黑的臉上那一雙小小的眉毛皺在了一起,咬著手抬著頭,卻是不敢去碰他那一身月白色的衣袍,隻好彎著腰給他鞠了一躬,拿緊了那塊帕子,道:“謝謝大哥哥。”
就鐺鐺地跑遠了。
男子輕笑了一下,然後在信步走自己路。越往裡邊走,海浪和早上集市的喧鬨聲就越小,偶爾抬起頭來還能看到窗邊有學子捧著五書在苦讀。有在這路邊上擺吃食或者賣些小玩意的商販,也是不像外邊的那樣大聲吆喝著,把攤子放路邊一放,坐在自己備著的小馬紮上麵,端一碗涼茶或是早茶,吃得噴香。
在往裡走一點,這條街的正中心就是福運客棧了,他往店前一站,抬頭看了看牌匾,和門前懸掛的對聯,他又輕笑一聲,這字倒是與唐春來慣用的手法有些相像呢。
抬腳往裡邊走,裡邊的裝潢確實是與一般的客棧和書屋不同,所擺設的東西除了筆墨紙硯,就隻有書酒茶,而且現在已是快到辰時,廣州之地天亮也比較早,但是一邊的油燈卻還是亮著,照著店中每一處角落。
他往油燈那瞧了一眼,看到燒完了的燈芯估算一下,卻是燒了一晚上未斷的。輕歎一口氣,果然是財大氣粗啊。
大廳中有很多學子已經是起床了,在這裡吃著早茶,捧著一本書,與自己的同科低聲討論著,偶爾會有一兩句高聲的喝彩蹦出來,也會被旁邊的人拽住,示意他不可喧嘩。
他眉頭稍微挑了一下,覺得有趣,正好掌櫃的朝他走過來,笑著小聲問他,“客官可是過來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