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遮遮掩掩,難以啟齒間儘是不敢不說的軟弱,與不合時宜的羞恥心。
不是抱錯。
真相和穆九歌前世臨死才得知的一樣:楊氏愛慕姐夫閆青雲,偷偷將自己生的女兒換到了他膝下。
楊氏低低的啜泣聲嗡嗡鳴鳴,扯著她懇求:“淑儀才是穆家嫡女,太子妃的位置本該是她的,一切都是娘的錯,九歌,算娘求你了,不要鬨,成全她好不好?”
“那我呢,算什麼?”她聽見自己問。
五年為質,九死一生,傷了一雙腿腳。
可知她原也一夜策馬半疆,是被人仰慕的巾幗小將軍啊!
而今像個廢人一樣連上馬都困難,更彆說繼承父親衣缽沙場點兵。
那是她許給阿爹的承諾啊,誰又來成全她呢?
院中大雪紛飛,蒼茫一片,紅色袍角在門外晃了一下,飄了進來。
蕭長宴瞥了眼似自嘲的穆九歌,不由分說將楊氏從她腳邊提起,按坐在椅子上。
門外隨之傳來幾道腳踩在雪上的咯吱聲,屋子的光亮被遮的一暗,人已全部進了屋。
“穆九歌,你個不孝女,又惹娘傷心!”
一個六七歲的少年看見楊氏在抹眼淚,張口便憤怒。
穆九笙,她的親弟弟。
原本跟在蕭長軒身側的閆淑儀走過來,帶著不卑不亢的嬌柔和傲氣:“被抱錯不是我們願意的,你乾嘛埋怨娘。”
她與楊氏確有五六分相似,但更加鮮活嬌嫩,一看就是被人捧在手心如珠如玉悉心嗬護大的。
“你想認她作娘?”
穆九歌問這話的時候,唇邊扯起抹笑,以便讓自己顯得沒那麼仇恨。
引的蕭長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發現她確實在笑,且笑的柔順乖覺。
閆淑儀見狀,眸色微閃,蹙眉不悅裡透著明媚的嬌氣:“她生了我,我怎能忘恩負義。”
“就是,淑儀郡主才是我親姐姐,”穆九笙似乎猶覺不解氣,補充,“也是我唯一的姐姐。”
穆九歌一直覺得穆九笙不愛重她這個姐姐,反而親近閆淑儀,是因為閆淑儀作為表姐從小帶他。
而自己不是在邊塞就是在作質子,沒怎麼在他身邊,故而生分,所以總想彌補。
前世彌補到最後,換來的卻是他帶著人將她萬箭穿心。
“九笙,不可不敬長姐!”閆淑儀嬌嗬他一聲。
“她才不是我姐姐,更不是我穆家人。”穆九笙不服,但嘟囔的聲卻小了。
看人多相親相愛的一家啊,無論前世今生,自己都是多餘的那一個。
“九歌,我帶你回閆氏上族譜。”
通身儒雅氣的閆青雲出了聲,麵上有些想慈愛卻又慈愛不起來的尷尬。
隻要認了這親,閆淑儀搖身一變,就會替代她成為被陛下賜婚的穆家嫡女。
那昨日換嫁一事就會變成情理之中,成為太子妃也名正言順。
噗嗤一聲,穆九歌笑出了聲。
引的一眾人神色各異地看過來。
“宸王殿下,我若識趣,就此打住,是不是就是你說的所謂‘妥帖’了?”
她漆黑的眸子裡的光亮的滲人。
這確實是太後要的結果。
可蕭長宴知道,穆九歌不會“識這個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