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竟然是顧子延。
他的聲音我聽得出。
他很像盛雲廷,從身高,長相,到一模一樣的背影。
隻有聲音不同,盛雲廷饒是再怎麼裝冷酷,聲音裡總是溫潤的好似一塊璞玉,又像是宛轉悠揚的大提請。
顧子延則是冷調的灰,就如同一場大火之後,周圍灰蒙蒙裡飄散的灰燼。他帶著冷,也帶著傲,他走近我的時候,甚至讓我感受到一種絕望。
盛雲廷死了。
他出現了。
他每一次在我麵前,就好像在提醒我,宋茫,彆做夢了,彆幻想了。盛雲廷死了!
我不出聲。
他三兩步走下階梯,走到我麵前,低著頭睨著我,“宋茫,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抱著自己的雙臂,不理睬。
我想沒有一個人會忍受另一個人如此的冷漠。不管顧子延為什麼出現在這裡,隻要我不在乎,不追究,不問,他就拿我沒有辦法。
他就再也不會想出現在我麵前,甚至看見了我都要繞道走。
“宋茫,啞巴了?”顧子延冷哼了一聲。
即使沒有抬頭,我也能想象的出他臉上掛著嘲諷的表情。
“宋茫。”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伸手抬起我尖尖的下巴,彎腰湊近了看著我,“我跟你說話呢。”
我一驚,呼吸差點不穩,忙伸手拂開他的手。
這樣的動作,太過唐突。
但在我的手還未觸碰他的手時候,他已用另一隻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欲偏頭,他兩指一夾,捏住了我的下巴,陰沉的聲音落下來,“宋茫,你知道嗎?我很討厭我問話,彆人不回答。”
我冷著臉,我的眸子更加冰冷,我堅決不說一句話。
他也不說話,跟我四目相對。
我們就像兩個下棋人在對弈,到了一個臨界點,大家都在熬著。
顧子延的手漸漸的用了力氣,我伸出那纏著紗布另一隻手欲掰開他,卻絲毫沒有用。我越用力,我的手腕就越疼。
疼的好像那縫合的線都要裂開了,經脈重新斷裂,疼痛襲來,我的臉上也起了一層薄薄的汗。
漸漸的,那白色紗布的外麵滲透了點點的血。
我始終抿緊了唇,沒有說話,我也不知道,我這種堅持有什麼意義,我的疼痛又有什麼意義。
他是顧子延,他跟我沒有什麼關係。
我這樣跟他僵著,我簡直就像個瘋子一樣。
可能,是我自殺了一次,腦袋糊塗了。也可能,我隻是單純的厭惡這個長得跟盛雲廷很像的男人,我真是厭惡這張然我時常認錯的臉。
我也不知道這樣無意義的僵持有多長時間。
末了,是顧子延先鬆開的手。
他死死盯著我的手腕,冷聲不解的問道,“宋茫,所以呢,堅決不說話的理由是什麼?”
我低頭望著自己沾滿血跡的手腕。
顧子延笑了,搖搖頭,眸子裡的不解變成了一種審視瘋子般的好奇。
樓道口昏黃的燈光照射在我和他的臉上,我們一坐一站,我們是兩個陌生人,是兩個莫名其妙認識的陌生人。
有晚間的風吹過來,帶著初秋的瑟意。
不知不覺,夏天過去,秋天再次上場。這樣的季節,總叫人無形中難受。
我坐在這裡,覺得這個樓道口漫長的像是沒有儘頭,有種處在浩瀚宇宙中的孤獨感和不真實感。
我的手肘搭在大腿上,手掌沒有力量的垂著,血已經不滲透了,漸漸的乾了。風飄過來把血跡的鐵鏽味兒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