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當然。”
他笑了,可眼裡卻有濕漉漉的悲傷,是秋後清晨樹葉上結的冰涼的露水一般的悲傷,“宋姐姐真的會來接我嗎?”
“嗯。”
他伸手抱住了我,把腦袋埋進我的肩窩處,他說,“宋姐姐,我很想你。”
傻瓜我也想你啊,我回抱著他。
我們一起靠在了小小的病床上,互相擁抱著,汲取著溫暖。他問我怎麼又在醫院,我自然不會告訴他,我為了勾引顧子延故意把自己弄傷,於是撒了個小謊,說自己是不小心摔傷的。
他的眼裡瞬間溢滿了心疼,“宋姐姐,你這麼大的人還這麼不小心。我不在你身邊,你都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瞧他說話的口氣,好像他才是比我大十幾歲的人似的。
我伸手小心翼翼的摸著他蒼白精致的臉頰,“那你呢,阿喬,那時候怎麼突然就從醫院裡走了,後來去了哪裡?過得怎麼樣?”
喬川伸手覆蓋住我的手背,“我爸把我帶去了趟美國,身上有點小毛病。”
“什麼毛病?”我忙緊張的問。
他搖搖頭,“都沒事了,宋姐姐,我現在健健康康的回來了。我不會再離開了,也不會讓任何人帶走。”
他不肯細說,可我卻執意的想要知道。末了,終是沒忍住,問道,“是因為偏頭痛嗎?”
喬川微微的一驚,“你知道?”
我沒告訴他,我是通過吳然的口才得知的,我說,“阿喬,我是醫生,你之前的那些症狀,看起來就是偏頭痛。”
“……宋姐姐真厲害。”他咧開嘴笑。
我摸著他鬢角透軟的頭發,“阿喬,沒事的,隻要以後多多注意,就一定不會再犯的。”他那麼小就患上了偏頭痛,是因為在年幼的時候,一次又一次在陰暗的地下室裡折磨的睡不著覺,那些苦難變成了一種神經性的疼痛,讓他隻要不注意,就會折磨他,讓他畏光,嘔吐,痛的不能自已……
一定有無數個夜晚,喬川就像一隻孤獨的小狼似的縮在角落裡舔舐著血淋淋的傷口。
他生活在那個叫“家”的地方,卻孤立無援。
喬川的臉頰在我的手掌心裡蹭了蹭,他閉上了眼。他太困了,他說他是下午五點到達的機場,一回來就被管家直接帶去見了喬星海,還沒來得及換衣服,接著就得知了喬晚晚墜樓的消息,旋即跟著喬家人一路趕到了醫院。
說起在重症監護裡的喬晚晚時,他的表情很平淡,如同白開水一般的平淡,既沒有喜悅,也沒有憤怒,更沒有悲傷。
他說,我大姐要是死了,不知道我姐夫會不會哭。
我怔然了一下,睫毛抖了抖,會啊,喬晚晚對顧子延來說其實很重要的。
喬川進一步靠近我,說話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而後呼吸開始綿長,他睡著了。
我卻沒法睡著,就著窗外的光線盯著喬川這張好看的臉,不知不覺中這張漂亮到無以複加的臉已印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閉上眼睛就可以回憶起他的笑容,他彎起的眉眼,他細長的手指,他琥珀色的瞳仁……
我不能愛他。
我控製不住的愛他。
就這麼看著他也好。
盯了許久,忽然想到小護士要不了多久就會來查房,這裡的小護士什麼事都會向顧子延彙報。我可不能讓小護士告訴顧子延,喬川在我這裡。
我恨不得把喬川藏起來。
於是,我起身準備先去跟小護士打個招呼,然後再把門鎖上,這樣的話,這個小小的空間裡就隻剩下我和喬川了。
就在我要起身的時候,隻那麼一個小動作,喬川卻猛然醒了過來,他慌張的抓住了我的手,問我,“宋姐姐,你要去哪裡,你要去找他嗎?”
他?
喬川指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