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戀雪宮繁花似錦,熏衣草成片成片地開著,宛若天際墜落的紫霞,隻是這滿眼的繁華,再也沒有那個女子的身影。
淡淡的花香沁入心脾,是這花香將他的腳步吸引吧。
北辰染緩緩走入戀雪宮,不再是奢華的貴氣紫,一身勝雪的白衣更多了空靈的淡然。
柔順的淺綠色發絲隨風而舞,那雙那燦若星子的黑眸,望著大殿上的琉璃酒吧,泛起寂寞的傷情。
步入酒吧,輕攏起簾子,幽淡的暹羅檀香裹著絲絲涼爽撲麵而來,北辰染整個人怔住。
雕花門上的錦簾全部由大小相同的珍珠串成,渾圓的珠子泛著盈盈亮光,映在眸中,像星子閃爍,那點點光華從訝異,逐漸變為眷戀的柔情。
月光斜落,在中央的舞台上形成一束不大的光暈,女子一襲白衣,銀發垂落緩緩浮動,清華如水的月色中,就像落雪般透明出塵。
她抱著他做的那把木質簡易吉他,淡淡琴音緩緩瀉出,彈唱間緩緩抬眸,莞爾一笑,好似一開始就在這裡,從未離開過。
他坐在不遠處的角落,對她執起酒杯,微微一笑,就那樣靜靜地傾聽,寂靜如空,隻有空靈的吉他,和一個女人淺淺的吟唱。
還沒好好地感受雪花綻放的氣候,我們一起顫抖會更明白什麼是溫柔。
還沒跟你牽著手走過荒蕪的沙丘,可能從此以後學會珍惜天長和地久。
可能在我左右你才追求孤獨的自由,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後來他知道,她唱的那一曲,叫作“紅豆”。
曲畢,艾喲喲淡然地朝他款款走來,他也站了起來。
四目相對,他唇角綻放動人柔情,那麼多的痛,那麼多的思念,他隻是向她張開雙臂:“小雪,歡迎回來。”
她淺淺一笑,雙臂輕柔地環住他的腰身,頭輕輕貼近他胸膛,眷戀地汲取他心跳的溫暖。
好久好久,她才執起他的手,指尖傳去溫熱的體溫,半責怪,半心疼地嗔道:“怎麼瘦成這個樣子。”
“那回生水隻能複合傷口,又不能將人養胖。我等你回來養我呢。”
三天,整整三天放縱的日子。
白日裡,她給他做各種美味,兩個人在廚房裡奢侈地用麵粉打仗,要不就在戀雪宮內騎自行車、放風箏,在溫泉裡嬉戲,在酒吧裡、唱歌、跳舞……總之是儘情地玩樂。
他們從不控製欲念,放縱到不分時間不分地點,她將龍床都搬到了酒吧,不分晝夜地與她繾綣激情,清晨,兩個人相擁在一起清醒,以親吻中開始放縱地新一天……
好愛你,好喜歡你……
當和另一個人日日夜夜,相依相惜,不是不分彼此,而是讓彼此都感覺根本就是融為一體的時候,那三個字,還有什麼重要?
第三天,她伏在他的胸口,急促地喘息著,他指腹揉著她嫣紅的唇瓣,剛結束的一場激情,又蠢蠢欲動地想覆上去,她抵住他的唇,撒嬌道:“你要我的命嗎?讓我休息下嘛!”
“求我!哭著求饒,我倒可以考慮!”他邪氣地一挑眉。
“嗚嗚,染染,饒了我。”她小嘴兒一撇,兩隻小拳頭轉啊轉地假裝抹眼淚。
他抱著她的腦袋,擱在自己手臂上,與她一起仰望星空:“小雪,在這琉璃酒吧裡,你一抬頭就能看到星星和流雲。現在,你有天空,身邊有我,這禮物你喜歡嗎?”
這是他最後一次送她禮物吧,他一直想把最好的全部給她。
其實現在,他已是鳳靳羽的傀儡,就算她想要,他再也沒有能力給她什麼了,他也沒什麼給的了,除了他的命。
“喜歡啊!”她輕快地回答,指著天邊的一顆星星,興奮地大喊,“染染,染染,你看,那顆最亮的星星,旁邊的那顆小星出現了!”
北辰染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顆最亮的星星旁,確實有一顆小星,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
“那就是咱倆的司命星。”她眼神幽幽。
他的心猝然一擰,手心滲出冷汗,因為那顆星,已經暗淡了,搖搖欲墜,她卻那麼興奮。
她將他手心的冷汗擦了擦:“我也有份禮物送你。”
遠處嘣地一聲巨響,天際,映出萬道燦光,兩個人同時昂首,緊接著,無數道煙火直衝天際。
火樹銀花不夜天,天際的霞彩映照在透明的琉璃,流光溢彩,整個酒吧就像現代的天然鐳射燈,美如幻境。
北辰染怔怔地望著天空,無數煙花在深邃的黑眸中如暗夜狂花,綻放又凋謝,凋謝又綻放,漸漸地,那眸中也有了溫熱的濕意:“謝謝你,小雪!”
忽然肩頭倏的一涼,簡單裹在身上的金絲薄紗已被她的手指挑落,她濕潤地唇露出柔韌結實的胸前,雪白的指腹點火一般掩著他的腰際一路向下:“抱我。”
他的肌膚隨著她手指的遊一逐漸變燙,將她旋了個身按倒……
高樓下是暗紫色的熏衣草地,隱約有花香飄來,簷角的風鈴陣陣。
“染染,彆這麼用力,這琉璃可容易碎,撞破了咱倆掉下去準摔成一灘血泥……”
“血泥好,摔碎了正好重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那為了咱倆的‘生生世世,永不分離’,你再用力一點吧,看這琉璃什麼時候碎。”
她身體猶那風中飄搖的鈴音,隨著他的強悍而擺動,飄散的銀發猶如雪夜中漫天飛逸的冰雪,擴散得無邊無際,將彼此深深糾纏……
這樣的溫暖,從未有過這樣的溫暖,真的好舍不得。
他終於喃喃開口:“小雪,這次回來,不要再走了,我沒有力氣再等了,我好累,真的好累,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不走了,永遠,不離開你。”她答應過他,永遠不負他,永遠不離開他,她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
他心滿意足地緊緊擁住她,彼此的肌膚密不可分地緊緊貼在一起,在一聲滿足的低吼中,與她一起奔向雲之彼端。
在這有生以來最幸福的一刻,他卻感覺背心微微一涼。
隻是微微一涼,有些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