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香瑟瑟醒來,睜開眼眸便看見放在枕邊的冰肌玉骨笛,她訝然吃驚,揉了揉眼眸,指尖輕碰笛身,冰冰涼涼,很是真實。
她迫不及待掀開被子坐起來,環顧房間,沒有看見納蘭褚旭的身影,她嘴角禁不住洋溢笑意,忙拿起玉笛放在手中的把玩,這笛子玉色均勻透徹,色澤溫潤,如肌似膚,無一瑕疵。
昨晚遙遙遠觀已經喜歡不已,今天拿在手裡更加愛不惜手。
本想放到唇邊試試音色,隻是忽然想到什麼,她唇畔的笑容微斂,眸底多了幾分惋惜和遺憾,最後默默將玉笛放回原位。
“這是給你的。”
書房處突然傳來納蘭褚旭的聲音,香瑟瑟轉頭看去。
他隨後輕挽珠簾走出來,來到床邊坐下,凝視著她稍帶訝然的眸子,溫笑道,“你不是喜歡嗎?給你的。”
“喔。”香瑟瑟輕輕應了聲,下意識低頭看枕邊的玉笛,卻沒有伸手去觸碰。
納蘭褚旭看了看她這不鹹不淡的反應,指尖輕動,沉默了許久,輕聲道:“阿洛說你吹得一手好笛,要不試試?”
香瑟瑟莞爾低笑道:“大清早的,彆擾人清夢。”再看了一眼這笛子,雙手下意識緊抓身前的被褥,轉向他淺笑道,“替我將它收進箱子裡吧。”
納蘭褚旭久久看著她清雅的眸子,沒有應聲,直覺心頭一陣莫名的難受,想要將這個女人恨入骨髓,卻又不知道從何恨起。
她喜歡這笛子,寧願自己前往赴會,寧願黯然離去,寧願得不到,卻不曾想她還有一個丈夫可為她奪來。
納蘭北峰送她的東西,她把玩了好幾天,現在給她玉笛,她卻要將它收進箱裡。
明明是喜歡,卻碰也不願意再碰。
百鳥齊飛的事情她還耿耿於懷,而且記得深記得狠?
納蘭褚旭一手將她擁入懷中,直到呼吸逐漸順暢,才鬆開她,拿過放在枕邊的冰肌玉骨笛,放到箱子裡去。
午後,納蘭明珠派人傳話來,說是穹戈夫人的百花盛宴就到了,府中的女眷先到瑰園小試切磋。
香瑟瑟和阿洛來到瑰園的時候,三娘子正在庭心處熱辣起舞,細腰勁扭,紅衣飛揚,戴著鈴鐺的纖纖玉腳踩在沾水的白紙上,貼在地上的沾水的白紙卻分毫不損,這也是三娘子的絕技。
琴音驟停,手撚裙邊的三娘子正好對上的香瑟瑟的目光,眾人跟著流轉眸光向她看去。
香瑟瑟環目掃看,府中四十歲以下的女眷都過來了,環坐在這庭院裡,還有一眾歌姬立侍在後麵。
隻是那麼一瞬間,忽然察覺到四下全是熾熱的煞氣,而這煞氣在納蘭明珠和白若惜身上卻見不得,她甚是納悶,自己到底乾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招來八方的怨恨,
三娘子莞爾一笑,轉向撫琴的納蘭明珠淺笑道:“郡主的琴藝果然是京都一流的。”
“你的舞藝也不差。”納蘭明珠輕嗤笑道,指尖輕撥琴弦,眸底儘是輕蔑之色,輕抬眼眸睨視過去,陰柔笑道,“不是說還有一個樂師麼?怎麼不見他人影?”
趁眾人熱辣的目光轉移,香瑟瑟拉著阿洛的手,隨便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來。
三娘子稍作低頭,微笑道:“回郡主,今天來的都是千金夫人,宮鳴是為男子,才特意回避。”
“無妨,讓他出來吧。”納蘭明珠輕嗤戲謔道,“什麼宮鳴樂師,本郡主還沒聽說過了。”
三娘子連忙解釋道:“這是小女子的私人樂師,並非月戲班子裡的。”
“喔?既然是珍藏,那就更加應該見識見識了。”納蘭明珠彆有意味低念了句。
眉宇間透露著明顯的戲謔和輕視。因為鄭白,提起月戲班子她就不高興,但為了避嫌,免得其他人察覺到端倪,便主動來雞蛋挑骨頭了。
其他女眷聽了三娘子的話,臉上頓時浮上幾分鄙夷,她們早就知道這些柳巷女子沒個檢點,沒想到這女子竟如此狂妄,不僅私養了男寵,還將他帶到旭王府來。
隻是礙於這是王爺請回來的人,她們不敢發作。但知道納蘭明珠向來刻薄,她們也樂意奉陪。
三娘子扭頭往回廊那邊吆喝一聲:“宮鳴,出來了。”
許久,忽地“砰”的一聲,那緊閉的門自個打開,眾人的小心肝不由得顫了顫,刷刷盯著那洞開的房間,好一會兒,白衣翩翩的玉麵才宛若仙人般從屋裡走出來。
剛才還滿臉輕蔑的納蘭明珠頓時眼前一亮,頓是有種不染一塵的白衣似乎為他而生的感覺,隻見他眉色傲然又帶幾分不羈,渾身上下找不到一絲謙卑。
且不論他俊美的輪廓,隻是那通身氣質已直教人怦然心動。
納蘭明珠心頭生出相見恨晚的痛,隻是一想到他的身份,心頭又生出無端的恨,想起自家那窩囊的夫君,當初一見不也是驚若仙人,現在卻是唯唯諾諾窩囊之際,見了就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