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姑娘此話怎講?”一旁跟著來的另一位小哥這樣問著。
“我方才不就說了麼,白姑娘是對薛公子你情深意切的。有道是‘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妹妹這樣想念薛公子,你卻還冤枉人家。”
此時,薛一霸滿臉的怒氣已然平息八九“那怎的每次喚你來都不曾來見本公子?”他充滿血絲的眸子瞪向我。
“這你就不懂了吧,真心待你必是這樣的,這點女兒情趣都不懂麼?看來你當真是不愛白兒姑娘的!哎,我真是可憐了….”話還沒說完,薛一霸拉住虞美人的手“好姐姐,我怎能不愛她,為她死也值得了。還請姐姐去和媽媽說說。”
虞美人用手指戳著他的頭“你死了也是個風騷鬼啊”隨即惹得滿屋子的笑聲。
我隻是傻傻的站在那,卻不知道該如何接這個話題了。
從虞美人的房中出來,回到自己房中,手中捧著我素愛的梅花盞。
心中思量著,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她這一番巧言吝嗇,讓我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事到如今再想躲著那個薛一霸怕也是不行了。今後,我該如何自處啊?若李媽媽真的答允薛一霸,將我贖與他,又該怎麼是好呢?
即便李媽媽不肯放我,可他是個混世魔王般的人物,又該如何保我的清白之身呢?想著想著眼前漸漸混沌,枕著粉臂倒在了敲頭案上,燭光閃閃映著我16歲的臉龐。我的閨夢中是川州的家,是董家的繡莊,是我日思夜想的娘親。是我兒時的種種美好。不知不覺淚濕衣衫。
也許女兒的命運總是和母親聯係的更加緊密的,不管是怎樣的聯係,卻仿佛是一個共生體。這樣的聯係更勝父親、兄妹。非是我這樣才能體會的。
就這樣,我昏昏沉沉的在一個個夢魘中伏在案上睡了一晚。大概四更剛過,我便醒來。
胡亂梳了一個桃心髻,別了支翠玉步搖,取了瓷湯瓶推開房門走了出來。這個時候的司樂塾格外寧靜。隱約能聽見稀疏的蟬鳴。門廊邊打盹的小斯早就昏睡過去,我也不理他,悄悄的出了大門。出了柳豔胡同往北不肖一刻便可到秦淮河,河邊青草遍地。我將青草之上的露珠收於瓶中。緩緩望去河對岸亦是燈火輝煌,隻是這些燈火下麵卻沒有我所牽掛的人。河麵上有或遠或近的花船。
我心下暗暗惋惜不自覺的便說出:“隻可惜這清澈見底的秦淮河水了。”
“對岸樓閣,八角玲瓏塔,街坊,所經之舟皆是彩燈懸掛。這秦淮河水中倒映如此美景,小姐怎麼還道可惜呢?”
思緒萬千的時候竟然沒注意身後何時多了一位男子,他身材高挑且年輕,素青緞子的圓領大袖衫,腰間係著一枚雕花的玉佩,一看便知是個讀書之人。自知自己有些失儀,強裝鎮定。
“若不是有這些金粉紅顏在此,此河此景我真當為之一讚了,隻可惜,這河水裡有多少這兩岸女子的不堪和屈辱。此刻倒不如這岸邊清草上的露水來的清潔了,從天而降不沾染一絲一毫這俗世的煩惱。”
“小姐見解獨到。”
“讓公子見笑了,露重霜濃,小女子失陪了。”
“還沒問小姐芳名?”
“我會記住公子的。”扯著裙擺,匆匆的消失在朦朧的天色中。
不知為什麼,我卻不願意讓他知道我的身份,其實我本不是這樣遮掩的人,隻是不知為何想對這個隻有幾句話之緣的男人保存我最美好的一麵。董慕白啊,原來你也是這樣虛偽麼?真的如此在意世人的眼光,又是從何時起徒增了幾分自卑啊。
回到了司樂塾的後院,在那株金桂樹下將剛采集的露水收在翁中,埋於土壤中。迎風站在樹下,遙望老家的方向,清香細膩的花瓣灑在衣裳上,正如當年的母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