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際,她唯有抓緊時間自救。
小端王已是入宮救那鳳棲了,夜流暄對她的態度明滅不定,怕是不會管她的死活,而那芸羅公主對她也並非良善,自打經曆了上次禦花園昏倒之事後,她再也不敢相信芸羅公主是個嬌俏且毫無心機之人。
是以,如今她必須得在芸羅公主到來之前早些逃離了,隻有這樣,她才能活命。
這想法甫一生出,她便努力的伸手攀著柴垛子站了起來。
她先是挪步至柴房門邊,見這柴房門雖說破爛普舊,但外麵卻是落著一把鎖,她嘗試了幾次,既也無法打爛柴房木門,又無法掙開那把大鐵鎖。
她麵露幾絲無奈,僅得放棄,最後再度將目光落向了頭頂的屋頂。
她凝望片刻,隨即眸色一動,找了一根高長的木棍順著屋頂的縫隙捅了捅。
不少覆了青苔的瓦片掉落下來,幸得鳳兮避讓及時,要不然定會被瓦片砸個正著。
她左躲右閃的朝那屋頂捅了多次,直至屋頂被她捅出了個碩大的洞,她這才扔了手中的木棍,麵上終歸是露出了幾許欣慰。
幸得,幸得這柴房之地甚為偏僻,是以她此番做出捅落屋頂這般大的陣狀,竟也無人知曉。
如今,透過那碩大的洞隙,她能一眼望見藍天雲層,那自由飄浮之感,令她沉寂的眸子裡溢出幾縷瘋狂的向往。
她要逃出去,逃出去!
大抵是心境有所變化,此番她竟是連身上的疼都未察覺到。
她以目光丈量著屋頂自地麵的高度,幾番思量,才暗暗提氣,企圖以蹩腳的功夫自那屋頂飛躍出去。
她從未有過像此際這般這麼感激夜流暄的時候,感激他逼她學了輕功,縱然是她學得不精,時靈時不靈,但終歸是有所想頭。
她按捺心神,努力的提氣,隨即足尖一點,身子倒是騰空飛躍起來,然而她並沒躍出多高,便一口氣未上來,墜落在地。
她狠狠的滾落在地麵不遠處那堆柴草裡,滿身草屑,狼狽不堪,渾身如散架般疼。
然而骨子裡的求生欲望令她瘋狂,使得她咬碎骨齒般再度自地上爬了起來,繼續提氣飛身。
幾番試煉,待自己累得吃不消,且肩頭上的傷口也再度鮮血四溢時,她終於是自那屋頂的洞隙躍了出去,最後狼狽不堪的坐落在屋頂的瓦片上。
來不及平複心底萬千的情緒。
她挪著身子緩緩往屋頂邊緣挪去,不料身子著實無力,加之腿腳一滑,當即令她自屋頂一滾,整個身子順著屋頂摔了下去,最後狠狠落地,驚起周圍片片灰塵,也震得她腦袋泛白,身子骨似是已然四分八裂。
再度掙紮,她已是起不來了。
整個身子巨疼難耐,縱是她稍稍想抬手臂,竟也是徒勞。
這時,不遠處突然揚來陣陣嗤笑。
那笑聲太過刺耳,但卻令她熟悉。
她於姚府水深火熱的生活了數十年,這種嗤笑聲已是家常便飯,令她熟悉得猶如印刻在了骨髓裡,難以忘卻。
腦袋也已是抬不起來了,她惟有狼狽不堪的狠狠轉動眼珠子,最後在不遠處的柴房邊望見了姚霜,以及她身後那幾名婢女模樣的女子。
她心頭泛冷,那幾名婢女她認得,是姚霜的貼身婢女。以前姚霜吩咐人打她時,多半是這幾名婢女出手。
“瞧她那蠢樣,摔得如狗啃屎一樣!”謾罵輕笑揚來,則是那個立在姚霜左側的高瘦婢女說的。
狗啃屎?
鳳兮心底冷笑。
姚霜常日裡耀武揚威,她身邊的婢女也毫無規矩,言辭之中毫無大戶人家的端正,脫口之言,竟是市井之流,難以入耳。
隻是,這些聽得多了,她已是不在意了。縱然她罵出更難聽的,她也當做耳邊風罷了。
她現在關注的,不過獨獨姚霜一人罷了。
此番她費儘心思的出逃,竟是被她逮了個正著!她突然有些認命,更有些相信,她姚七月,亦或是她鳳兮,終歸是孤星帶煞,會克死親人,更會克死她自己。
心底翻滾雲湧,然而她慘白的麵上卻無太多的表情,她僅是靜靜的望著姚霜,最後對上了她嗤諷冷冽且萬分得意的目光。
“碧兒倒是說得對。隻是,你們瞧這賤骨頭倒是硬氣不少呢,以往這時候,她怕是要爬著過來求我饒她,而今,她竟還敢瞪我呢!”姚霜目光分毫不躲,直直迎上鳳兮的,那眼光裡透出的神色,看待鳳兮猶如看死人一般。
她這話一出,她身後那幾人皆是紛紛嗤笑。
其中一婢女應和著朝姚霜討好道:“小姐倒是說得對!這賤骨頭著實是囂張不少呢,方才若非小姐有先見之明的領我們過來看她的賤樣,她怕是早已逃之夭夭了。”
“入了小姐手裡,竟還敢逃,小姐,不如奴婢上去掄她幾拳,讓她老實點?”這時,另外一名小眼婢女笑盈盈的建議。
姚霜勾唇一笑,轉眸朝那出聲的小眼婢女望去,點頭道:“嗯。掄個幾拳便是,切莫打死了。她這條賤命,還是由芸羅公主親自拿去為好。”
“是!”那名小眼婢女當即應聲,衝過來便朝鳳兮身上掄來拳頭。
那婢女拳頭的力道極重,打在鳳兮身上,猶如重錘加身,疼得她幾近暈厥。
她咬牙強撐,待那婢女打完,她終歸是忍不住噴出一口血來。
不遠處的姚霜又是哈哈大笑,幸災得意。
她身邊那幾名婢女也如同看狗一般看待鳳兮,每個人嘴臉不一,但眼睛裡皆是透出幾許過癮與叫好。
世態炎涼,人模狗樣。
這時鳳兮縈繞在腦海中的幾個字。
她努力的咬著唇瓣,渾身疼痛難忍,心口似是鬱結著一團血漬,堵住了她的心口,令她呼吸困難。
她極為費力的轉動眸子望向姚霜,盯了片刻,隨即強行張嘴,冷冽低沉的道:“姚霜,數十年的欺辱竟還不夠,你此番還想害我,若我有幸不亡,我日後,定叫你不得好死。”
姚霜猶如聽見了笑話一般冷眼觀她:“又是這句威脅?嗬,想叫我不得好死,那你也得留住命才是。”
鳳兮喘息不定,方才道出那句話已是她的極限,此番本欲再言,奈何嘴裡不住的溢血,她喉嚨裡的話幾番上湧,最後皆因滿口滿口的血而被全然噎住。
她終歸是道不出話來,即便想詛咒,想不顧一切的威脅,想費儘氣力的在姚霜麵前不讓自己這般狼狽,然而終歸是徒勞。
她說不出一句話來,喉嚨裡的鮮血不住的上湧,身子也無法挪動分毫。
她再度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感覺到了絕望與無助。然而,她卻終歸是無法讓自己向以前那樣,趴在姚霜的足底,求她饒命。
“將這小賤種拖入柴房去,芸羅公主怕是要來了。”這時姚霜突然發了話,她身邊那幾名婢女當即上得前來,粗魯的將鳳兮望柴房裡拖。
鮮血蔓延一地,鳳兮身上那件奢華的衣袍也被拖爛,連帶身上的皮肉也被地麵磨蹭得血肉模糊。
待被幾名婢女拖入柴房,她已是滿麵死白,除了眼珠子還能稍稍挪動,整個人像極了地獄裡爬出來的死屍。
大抵是嫌棄柴房的陰森,亦或是骨子裡嫌棄鄙夷鳳兮,這幾名婢女並未在柴房裡多呆,反而是迅速出了柴房,再度在柴房門上落下了大鎖。